岱峰老祖缓声道:“流川,为师从你嗷嗷小儿时收养你至今,对你耳提面命的始终是那几句话。莫正莫邪,天地之间,也莫非黑即白,世界万象,混沌辗转,非一己之念可违。你一心究问,未免心魔生根。因此为师只得狠一狠心……莫怪我封了你一个心窍,此举为封灭你心魔。你若潜心修炼,那魔气终将被正气摧陨,届时仍可以得道飞升,位列天界,切记莫钻牛角尖。这是为师毕生对你的心愿。”
“弟子明白,敬听老祖教诲。”简流川拱手应道。男子刺绣玄云的氅袍在风中翩舞着,那风的清冷如似他脸庞上的表情,尊雅而寡淡,恭敬无有波动。
仿佛对位列于天界,毫不产生兴趣,甚至掖(* ̄︶ ̄)藏几分嘲讽。
丹云岛广场上的其余人等听不清所言,只见着这一幕,多少女修纷纷瞧得目不转睛,如高山仰止,心仪往之。
岱峰师祖叹叹气:“唉~你啊。”
他的眼睛往人群中扫了一扫,底下三百张脸在他的视线中都是模糊的,唯有一张明艳动人的容颜,突兀的清晰。
那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灵若泉水,身姿婀娜,红唇皓齿。仿佛好奇却又故作不知般地仰着下颌,美目顾盼,是为娆媚。
岱峰老祖便肃然正色地说道:“当年那场除魔大战,为师虽未参与,可也知一二,最后用百余名天将的神魂祭镇魔君丹魂,导致天将元神俱散、灰飞烟灭,你父亲亦在其中。虽极是突然,也未先告知他们,可既为天意,必无处可究,你当把这件事放下。”
“为师夜观天象,有颗惑星循循而来,近日降在妖灵界东面边缘,自惑星出,北向焰苍山下的魔气便隐隐躁动。那惑星最是依附强星,也最为助益强星,却黑白正邪莫辨。为师一去,北向无有震慑,你身为天界骨脉,乃仙品灵根,为师恐你或有一劫。那女子此刻正在下处,今此给你个建议,不若寻找契机,灭杀……呃咳咳咳!”
岱峰师祖抖了抖月白长袖,正要说出“灭杀其根骨,堕入凡尘轮回为妃,到时便惑媚,也只是惑媚人间江山,必有将才出现,匡乱扶正。”
结果“杀”字才说出口,忽然重重地咳嗽起来,转而再看底下的司芋一眼,心中忽然被为长辈者的关怀怜爱所充满,咄咄地说出一连串充满关切的话,连口气都变了——
“没啥说的。星象显示,此惑星周身云雾氤氲,非善非凶,单纯澈净,理应善待之,引导她入正道修炼,终结正果。你是仙府中千年难得有之的仙品灵根,修为最为上乘纯粹,为师给你个建议,务必寻找契机,尽快找到且善待她,教她以善辨恶,莫入邪魔境地。这也是为师对你郑重的嘱托,你务必完成。”
他说完,脸上的表情极之怪异,明明刚才还是一副肃杀,咳嗽完,就变得春风拂面、慈眉笑目。
司芋在牵牛花喇叭口听得有点糊涂,怎么觉着老祖不时皱眉看自己,然后转回头对简流川说话,又像极班主任担心一个出色的尖子生,被只顾早恋的恋爱脑学渣学妹带偏。
突然发现老祖肩头的玫瑰花少了一朵。
“是。弟子谨遵老祖所托!”简流川狐疑地蹙了蹙眉,转头往司芋方向一睨,薄唇微哂。
这眼神来去,并不像一无所有。
岱峰老祖更急了,冲口而出:“你错了,为师的意思是,寻找机会伺机杀之……呃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肩头上的玫瑰花又少了一枝,咳嗽得更剧烈起来。
老祖缓了缓口气,慢慢解释道:“为师的意思是。此惑星降落,或为魅惑,你须谨记正道坚守。那惑星之(* ̄︶ ̄)女可助益修真,也可助益修魔,为师怕你受不住心魔,修为方面虽涨,那魔性却先自破窍而出……”
玫瑰花再少一朵,老祖面目充满关爱道:“但若控制得好,便无须担忧。那丫头单纯无害,十分讨人怜爱,你切不可杀之负之,须一心相待。道有双修,若你二个心灵相通,亦可使修为大涨,有望早日得道飞升也。为师字句良言,你听明白没有?”
老祖如此,不过是希冀他与此女通过结侣助益修为飞涨,好能早日得归天界。
天道就好么?为了让他升天,这主意当真……用心良苦。
简流川不作声色地应道:“乾渊听明白了。此女受老祖托付,弟子必郑重待她。便她背弃、栽赃、诬陷,谎话连篇、口蜜腹剑,弟子也应以真心包容,携她一并双修,早日望双双得道飞升。”
他咬字犀利,偏把“郑重”“一并”二词说得清晰,莫名听得底下的司芋堪堪打了个冷颤。
明明他说他的,与自己无关,怎么好似桩桩件件都像是她干过的一样。
司芋记得原著里,简流川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是名貌美娇娜的合欢宗小师妹,后来偶然撞见小师妹与别的宗门男修劈-腿,被负情的简流川冲冠眦裂,杀光了全宗,并以此往堕魔之路更进一步。
却原来是师傅临行托付啊,难怪这般用情至深,实叫人扼腕。
司芋不禁叹了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