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天,楚昕又有信来,说不日将回京献俘,可具体是哪天却没说。
献俘的消息很?快传得沸沸扬扬,顾常宝来送中秋礼便提起此事,“十三辰正从?德胜门进京,正午时分?在午门献俘,我家打算在福昌酒楼包两?间?临街的雅席看热闹,要不要给老夫人也包一间??”
杨妧半信半疑地问:“你?确定是十三那天?”
顾常宝道:“当然,夜里圣上要在宫里摆庆功宴,已经定好?在风华厅,我爹亲口说的。”
既然是忠勤伯所说,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秦老夫人道:“帮我们也包两?间?,听说瓦剌人长着红头发蓝眼睛跟妖怪似的,我带恒哥儿去长长见识,让亲家太太也去看看。”
顾常宝满口答应,“好?嘞,我这就去酒楼定下来,回头让人给您送个信。”
今天是八月初十,再有三天就能见到楚昕了?。
杨妧忍不住拿起镜子仔细打量。
这阵子她调养得好?,肌肤莹白中透出健康的霞色,看着比细瓷都要细嫩,眸光也明亮,黑亮的像蕴着一汪净水。
美中不足,下巴比往日圆润,腰身也丰腴不少。
才三天的工夫,肯定不能瘦下来,现做新衣裳又来不及。
杨妧烦恼地叹口气,打开衣柜把?能穿的袄子裙子扒拉出来铺了?满床,终于选定宝蓝色绣疏影素梅的锦缎褙子。
虽然她知道看献俘的百姓肯定多,军士们又不可能东张西望,楚昕看到自己的机会非常渺茫。
可万一能看到呢?
杨妧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十三那天一早,杨妧穿戴整齐往瑞萱堂去。
秦老夫人瞧见她发髻上耀目的点翠大花,唇角弯了?弯,对柳絮道:“我记得恒哥儿也有件宝蓝色的袄子,给他换上。”
柳絮带楚恒换衣裳,张夫人过来了?。
张夫人穿银红色织锦缎褙子,头上戴一对赤金镶红宝的金钗,比平常艳丽许多。
秦老夫人问起楚晖,“怎么不见晖哥儿?”
张夫人笑?着解释,“昨天买的秋梨,晖哥儿贪嘴多吃了?两?口,已经让府医瞧过,没有大碍,只是Jing神头不太足,我想留他在家多休息一会儿。”
秋梨性寒,小孩子本就不该多吃,张夫人却纵容楚晖,之前已经有过好?几次教训了?。
可楚晖不舒服,她又不留在家里照顾。
秦老夫人眸光沉了?沉,“让人请周医正再来诊下脉,你?留下照看着,免得下人不经心。”
左不过楚钊夜里就能回家,不差这一时。
张夫人唇角翕动?着欲言又止,极为不忿。
杨妧有个两?月的孩子需要照顾,秦老夫人允她出门看热闹,而晖哥儿已经满四岁了?,完全可以?离得开人,老夫人却要把?她拘在家里。
这心要偏到咯吱窝了?。
可张夫人不敢对秦老夫人不敬,只得恨恨地退了?下去。
少顷楚恒换过衣裳出来,秦老夫人神情又恢复成适才的慈爱,高兴地招呼着杨妧往外走。
赶到福昌酒楼时,关氏已经到了?,正跟楚映逗着陆婉宁玩,杨怀宣则在一旁毕恭毕敬地向陆凡枝请教律赋。
杨怀宣被缪先生荐到仁和书院读书,明年春天打算考童生试。
缪先生说他四书文、试贴诗和五经文都还不错,但律赋太过死板少有灵气。
所以?这段时间?,杨怀宣在律赋上多有用功。
杨婵已经年满十二岁,开始到了?说亲的时候。她相貌比年幼时候更加出众,尤其?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秋水般明澈纯净。
关氏跟杨妧嘀咕过,范宜修似乎对杨婵颇有好?感,尽管现下大了?,不能再跟小时候那般朝夕相处,可范宜修有了?好?吃好?玩的,总忘不了?杨婵那一份。
如果两?家能成倒是美事一桩,范宜修对杨婵熟悉,有时候不需要杨婵提笔便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只是范二nainai有意无意流露出要给范宜修相看媳妇,关氏也便歇了?这个心思。
毕竟杨婵不会说话是个缺陷,免得因这事坏了?两?家多年的交情。
大家寒暄几句,隔壁忠勤伯夫人和钱老夫人也到了?。
秦老夫人过去跟她们坐在一处,顾常宝两?口子则来到这边的雅间?。
没多久,大街上突然传来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杨妧蓦地有些紧张,抱紧楚恒探头往外瞧。
因为隔得远,根本分?辨不出相貌,只能看到一排排盔甲和刀枪折射着朝阳,寒光四射。冷冷的肃杀之气横荡而来,压得乌压压的人群静然无声。
队伍渐近,头前是八个举着黑底缀红缨旗子的士兵,紧接着便是四人看押着的囚车。
囚车用生铁铸成,里面蜷缩着一位用铁链锁着的男人。
那人蓬头垢面须发散乱,瞧不清面容,手?和脚都很?大,可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