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子分两层,上层是黄豆粒大小的珠子,粒粒浑圆饱满,发出莹润的光。
下?层的要大些,跟莲子米一般,不但有米白的,还有淡粉色、淡紫色,甚至还有八粒蓝黑色的。
“真漂亮,”杨妧抓起一把,又松开?手,珍珠如落雨般“滴滴答答”落下?来,“我头一次见这?种蓝黑色的珠子,不知道镶金钗好不好看?”
“配金色显得暗淡,我觉得配银更合适。”秦老夫人给她出主意,“不如拿到银楼问问,他们经手的首饰多,更有经验。”
杨妧欣然答应,“过两天就去,如果好看的话,就镶两对钗,两对耳坠子,我跟阿映各一对。”
楚映推辞,“你自己戴,我不缺发钗,这?几个月又添了十几样,匣子都快盛不下?了。阿妧,你来瞧瞧我的首饰。”
“好呀,”杨妧看出楚映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笑盈盈地?问:“你在?哪家打的,是头面还是单独的钗簪?要是我瞧中?了,你可不能小气。”
楚映道:“看中?什么,你尽管开?口。”
脸上虽然带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看着很是勉强。
杨妧心里纳罕,跟在?她身后走进清韵阁。
藤黄将四个妆盒一字摆开?,楚映指着刻着石榴花的匣子道:“里面一套红宝石头面一套青金石的,都是在?同?宝泰定制的,另外几只匣子里是零散的钗簪还有些绢花,以后留着赏人。”
同?宝泰的手艺不用说,必然非常Jing美。
果然,红宝石的头面华贵富丽,而青金石的典雅细致,各具特色。
杨妧连连夸赞,正要放回去,只听楚映道:“阿妧,你可听说静雅县主的事儿?她被?送到静业寺清修了。”
杨妧手一抖,红宝石的顶簪险些落地?,她忙抓紧了,放进匣子里,问道:“为?什么?”
“菊花会那天,她与人在?马车里厮混被?瞧见了。”
“呵,”杨妧低呼一声,“怎么会?”
“静雅的车停在?在?菊苑旁边的胡同?里,侍女往车里送酒菜被?周家大爷看到了。侍女还遮遮掩掩地?不让靠近,周大爷好奇之下?掀开?帘子,静雅跟两个进士衣冠不整……好多人都看到了。不止他们两个,在?那之前,静雅就结交过好几人。”
静雅的侍女会武,寻常人近不得马车,更遑论去掀帘子。
周延江是皇家子弟,又有一把力气,侍女们拦不住他,也不敢真正动手。
若是换成别人,说不定就被?灭口了。
杨妧沉默数息,叹道:“静雅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我不是同?情她,”楚映无意识地?拧着手里的帕子,很难启齿似的,过了会儿,破釜沉舟般开?口,“中?元节,陆公子约我去护国寺。我因为?挑衣裳去得迟了,看到陆公子满脸通红地?站在?静雅的马车旁……原先我没在?意,可出了菊花会那件事,我心里始终梗着刺。”
说着,眼泪已?经盈满了眼眶,“阿妧,我不知道还要不要成亲。”
这?事儿换成谁,心里都会不舒服,可杨妧相信陆凡枝。
毕竟前世陆凡枝从奔驰的马车上跳下?来,以致于摔断了腿,也未曾屈从静雅。
重生归来,虽然人的际遇改变了,但性情没变。
就如余新梅仍旧快言快语,钱老夫人还是心思通透,陆知萍还是尖酸刻薄,而陆知海依然是那副看似儒雅,实际上懦弱之极的性子。
没道理?陆凡枝会改变。
杨妧问道:“你跟陆公子提过此事没有?”
“没有,”楚映轻拭下?眼角,“中?元节见过之后,再没私下?碰过面,都是陆公子到家里来,在?瑞萱堂见的。这?话不好当着祖母问,我也开?不了口……也怕陆公子觉得我疑心重而动怒。”
杨妧能够理?解楚映的感受,拍板道:“与其你疑神?疑鬼,不如当面问一下?,如果陆公子生气,那干脆退亲好了。天下?好男人有得是,总能找到合心意的。约在?家里不太方便,莫如在?茶馆要间雅席问个清楚。”
楚映咬着下?唇,“阿妧,你陪我去。”
事情宜早不宜晚,杨妧当即让楚映给陆凡枝写了张字条,又让承影在?悦来茶馆的二?楼订了两个雅间。
到了茶馆,杨妧道:“这?种事,我在?场不方便,我在?隔壁房间等着,让清娘陪你进去。”
倘或发生意外,清娘能护住楚映。
清娘拍着胸脯道:“大姑娘放心,我离得远远地?站着,保准不偷听你们说话。”
楚映羞红了脸,当先推门走进雅间。
陆凡枝已?经到了。
他穿件鸦青色细布长袍,束着靛青色腰带,头发用竹簪绾起,简单却?不失清雅。
瞧见楚映,陆凡枝黑亮的眸子里顿时染上一层笑意,可看到清娘,那层笑很快变成惊讶。
陆凡枝认得清娘,是世子夫人身边服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