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含光,枣红马先打了两个响鼻,楚昕侧头问道:“安排妥了?”
含光“嗯”一声?,谨慎地回答:“是真定府贩毛皮的行?商,姓武,在宣府和京都都有分号。信会转到京都分号,再送到漆器铺子。”
到了漆器铺子,掌柜自会打发伙计送往四?条胡同。
两人说了会儿话,“痦子”等兵士才陆陆续续地过来牵马。
一行?人策马走出营帐,大门?口?赫然等着窦笑菊。
窦笑菊穿件大红色羽缎斗篷,里面是宝蓝色缎面长衫,墨发用?宝蓝色绸带扎起,高高地束在头顶,看上去英姿飒爽。
在她身边,站着两个同样做男子打扮的侍女。
“世子早,”窦笑菊笑靥如花,抱拳向他行?礼。
楚昕脸色沉下来,“我没说带你。”
“世子真小气,”窦笑菊嘟着嘴,歪头道:“顺路还不成?岭山又不是您家开?的,难道只?能世子去,别人都不许去?”
楚昕冷冷地打量她两眼,“那你先走,别跟在我们后面。”
“走就走,”窦笑菊翻身上马,轻笑道:“楚世子,山底再见咯。”
甩起马鞭,喝声?“驾”,白马疾驰而?去,瞬息不见了人影。
楚昕举起马鞭,“收队回营!”
“痦子”不解地问:“头儿,咱们不去打猎了?”
“去个屁!”楚昕扫视一遍几位同样目露不解的兵士,沉声?道:“如果这是打仗,咱们的行?动计划已经泄漏了,瓦剌人已经在前面设了埋伏,你们还要去送死?”
“痦子”赔着小心道:“窦姑娘怎么能说是瓦剌人,她天天在军营里转悠,兄弟们谁不认识她?”
“平常就要按照战时状态来训练,”楚昕傲然看着他,“什么时候你们嘴上有了把门?的,咱们的行?动不透露出去再说……回去吧,一刻钟后,校武场集合。”
调转马头当先回营。
“痦子”往窦笑菊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支吾道:“窦姑娘怎么办?”
有位个子稍矮的兵士骂一句:“管她狗屁的窦姑娘,头儿已经生气了,真是晦气,野味吃不上,还脱不过一顿罚。”
一众人骂骂咧咧地到马棚栓好马接着赶到校武场。
楚昕负手站在一堆沙袋前,北风吹动他的衣襟猎猎作响,而?束发的绸带就在耳边飞扬,使得?那张俊脸格外多了些冷厉与?桀骜。
“绑上沙袋,每人先跑十圈,”楚昕弯腰拎起两只?沙袋,分别捆在小腿上,跳两下感觉捆结实了,迈开?大步往前跑。
一只?沙袋十五斤,两只?就是三十斤,跟他们打仗穿的护甲差不多重。
平常多练习负重跑,打仗才能冲得?上去,撤退也能跑得?利落。
十圈跑完,大家都呼哧带喘,“痦子”更是满脸汗珠子,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楚昕却仍是气息平缓,冷冷地环视着大家,“去兵器库选枪,进行?刺杀训练。”
他们练得?热火朝天,城外的土地庙门?口?,窦笑菊坐在门?槛上正翘首以待。
土地庙是从营地到岭山的必经之路,窦笑菊已经在此等了一阵子了,却仍旧不见楚昕的人影。
窦笑菊吩咐侍女,“六月,你回头迎一迎,看怎么回事?”
六月拍马沿着来时路往回走,跑了约莫五里路,又转回土地庙,“姑娘,没见人来。”
窦笑菊“霍地”站起身,二话不说,上马往军营里奔。
隔着老远,窦笑菊就看到楚昕带着他那帮手下在演练枪法。
大家穿一式的暗红色裋褐,系着同样的绑腿,可楚昕硬是比别人更挺拔些,身姿也更矫健。
窦笑菊满肚子郁气顿时烟消云散。
她喜欢这个少?年,不单因为他是楚钊的儿子,是镇国公世子;更是因为他身上那种略带骄纵的满不在乎。
他刚来时,还未公开?身份,大家以为这么俊俏的男人肯定是个软蛋,笑嘻嘻地拿话激他。
楚昕一声?不发地拎起一张两石长弓,连发五箭,箭头连着箭尾,支支正中红心。
也射中了窦笑菊的芳心。
后来才知道他竟然是楚钊的独子,也听说他定了亲。
可是定亲又如何?
万晋朝规矩不像前朝那么严,就连成亲的女子都可以和离,定了亲完全可以退亲。
窦笑菊对自己的相貌非常有信心,家世更不成问题。
楚钊是总兵,她的父亲是参将,两人共事二十年,从来有过龃龉。
若能结成亲家,两家关系只?会是蜜里调油,更加融洽。
窦笑菊一颗心“怦怦”跳得?极快,她痴痴地看了半晌,一咬牙,打马飞奔回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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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小年那天,信终于送到了四?条胡同。
杨妧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字里行?间充斥着欢喜与?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