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夏的有生之年,她从未见过妺喜这样虚弱过。
妺喜艰难的移动着,就连笑也似带了淡淡的哀愁,她扶着腰身,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姐姐。
其实,苏夏和妺喜从来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姐妹。可是在那个时候,她却突然觉得自己同妺喜有了某种奇怪的连系,甚至于曾经觉得那么不喜欢的那声姐姐,也变得那么亲切起来。
她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同妺喜说:“想不到你我二人竟然还会见面。”
又问她,“你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妺喜的手落到了肚子上,苏夏的目光随她的动作而动,这才注意动她那大得出奇的肚子。她大惊失色:“你这是怎么了?”
那句“这是伊尹还是誓的孩子”在喉咙里来来回回滚了好几圈,最终没有说出来。
因为相同的身份,相同的命运,她和她的人生惊人的相似。
她和她从来都是看似风光,可是风光的背后,却是注定不能自由选择命运的背背上。
苏夏忽然泪流满面。
为妺喜,也为她自己。可是那个来安慰她的人,却是妺喜。她一度十分讨厌,甚至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妺喜。
在妺喜的身上,苏夏看不到妺喜即将成为人母的喜悦,有的只是对前路的茫然无措和对即将到来的那个生命的紧张。而苏夏曾经见过的孕妇里面,却是人人都怀着喜悦。
她替妺喜把了脉,虽然妺喜的身上仍有余毒,所幸孩子却没有什么损伤,她搀扶着妺喜躺回床上,发现妺喜不止是面色苍白,手臂也变得干枯了起来。
第162章 后记(五)
腕上挂着的那只曾经能将她整个人都衬托的鲜艳欲滴的翠色镯子,如今只在手臂上孤独的晃荡着,显得那么空荡荡的,又将妺喜整个人都映成了一种行将就木的绿,似乎下一刻,这个呼吸清浅的姑娘就要悄然死去了。
打算辞别的时候,她去见了伊尹。
这个自己曾经倾慕过的男人,他的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佝偻了起来,他坐在宽大的椅子里,身形是单薄而瘦弱的,唯独一双眼睛亮的出奇,散发着一种令人颤栗的光芒。
他的对面,是一副美人图。
画上的姑娘穿着大红的嫁衣,眼波盈盈流转,美目盼兮,那是少女时代的妺喜,透过画,几乎可以听见她银铃一般的笑声,那么生机勃勃,几乎让人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美人似要从画上走下来。
而伊尹的手里,正轻轻抚着一只绣工笨拙的布袋,因为时间太久,曾经鲜艳的颜色已经褪去,染上了岁月的沧桑。
那是苏夏和妺喜都还在有施的时候,她派了自己的心腹姑姑去强迫妺喜做的女红,只是自己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东西竟然流落到了伊尹的手里。
毫不意外的,伊尹拒绝放人,不止是妺喜,甚至连苏夏自己,也被誓强留在了大宰相府。伊尹说,他要看着妺喜和他的孩子平安出世。
到了这个时候,苏夏明白,自己早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她知道自己或许因为伊尹的愤怒而死去,可还是忍不住提醒伊尹,那是夏王和妺喜的孩子,妺喜的生命里,从来都没有过伊尹。
她以为伊尹会愤怒的站起来,然后杀死自己。可她没有想到的是,伊尹竟然只是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
那又如何?只要是从妺喜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都是我的骨rou。
他这样说。又说,别忘记你的身份,如果不是本座担心妺喜会寂寞,你当真以为自己能够安然活到现在?
苏夏就此和妺喜一起被关在大宰相府的后院里,直到茂儿出生。那是一个不足五斤的小家伙,瘦弱的向小鸡子一样,可是看在苏夏的眼里,却是十分可爱,这是苏夏第一次在一个没有丝毫自由的地方期待着一个小生命的诞生。她将孩子抱给妺喜,妺喜却别过脸去,不愿看这个孩子一眼。
妺喜的脸上是一种死灰一样的苍白,苏夏知道,妺喜因为这个孩子,早就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力,如今已经呈现出油尽灯枯之态。
奇怪的是,在妺喜怀孕到生的这一段时间里,大宰相府的人似乎都忘记了她和妺喜的存在,直到妺喜生产出这个孩子。
伊尹眼中的狂热已经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病态,苏夏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人真的是曾经那个丰神俊朗的将军。他带来了一大帮人,关切的看着妺喜,问苏夏:“她怎么样了?”
因为他知道妺喜不会理他,所以苏夏便成了必须要回答的那个对象。
苏夏说,妺喜很好。
可是事实上,妺喜怎么会好呢?她的身子早就因为琰姬种下的毒而破败不堪,加上因为怀孕,妺喜本身就需要大量的补给,可她却因为怀孕而吃不下什么东西,一直到生产的那一天,她都还在孕吐着,旁的妇人都会因为怀孕而臃肿起来,可妺喜却不见胖,除了肚子之外的地方反而更加的瘦弱。
妺喜的身子早就被掏空了。
可是,她不能告诉伊尹。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