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就要用这珠钗狠狠打他的脸。
我在这冷清的瑶台从夜晚等到白天,又等到夜晚。阿秋陪我一同站着,她的脸上带着山雨欲来的惶然和无措,她小心翼翼的劝我休息,可我只想在院子里好好的想想清楚。
有什么不安在悄悄的蔓延着。阿秋的面色似乎很为难:“娘娘……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我苦笑,若不是没有其他的路可走,我又怎会踏上这条绝路。
柳树婆娑。
起风了。
那些狂乱的竭力将我的广袖大袍鼓起,我站在这夏宫的最高处,感觉自己几欲临风而去。芳尘台的美景,也在我的脚下一览无余。
芳尘台人影绰绰,在这高高的瑶台上我几乎都能闻见宴席上飘来的酒香。
其中一个人十分熟悉。
不,不是他。不可能会是他。
狂风将芳尘台的帷幕吹得飘起来,那些斑驳的树影打在墙上形成一个又一个诡异的形状。
我想,我的机会来了。
火星就是那样一点一点蔓延开来的。
履癸这人,从来穷奢极欲,自那一场毒之后,他便性情大变,早将大夏先祖所提倡的节约抛到一边,他的芳尘台,我的瑶台,那对姐妹花的倾宫,甚至是此刻他所宴请的周国使节和那些奉酒的美人,那些如云似雾的幔帐都可以作证。
他已不是我初见时那个励Jing图治的,偶尔有几分腼腆的男人。那个时候,姜洛还在冷宫里吃着自己亲手所种植的小麦造的饭,那个时候,她还十分淡然,不如现在这样惊弓之鸟一般……而阿秋,我最好的朋友,自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陪着我的阿秋,我也不必在即将失去她的恐惧中瑟瑟发抖。
很快,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芳尘台在我的眼里化成一片火海,我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男女仓惶逃窜,那对韶华之玉恐惧的想要依偎在他身边,却被他狠狠推开。
琰姬跌坐在地上,满头青丝散落下来也不自知,我几乎能看见她面上犹带泪痕。
多丑陋。
她袖中掉落出一物,被履癸身边的听槐捡起来,呈给他。
履癸伸出来的手有些哆嗦,我看见他颤抖着手接过那支珠钗,上面的明珠衬的他的脸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芒。
我想,我的机会来了。
芳尘台的火很快被熄灭,我看见听槐唤了履癸的御辇。
我重新退回到黑暗里。
成败,在此一举!
阿秋曾经帮苏夏做了那么多事,她耳濡目染的,这么多年过来,也总会学到一点皮毛。如今这一星半点的也够了。
她制作的那些药物,此刻,也应该发挥真正的作用才是。我这样想着,心里却一点也没有觉得好受。
我躲在高高的围墙后面。颂颂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离开,此刻,这天地间只剩我一人。我孤独着在黑暗中舔舐着伤口。
瑶台入口渐渐起了sao动。我知道,他最终还是来了。在看到那支金簪之后。
阿秋早得了我的吩咐,将瑶台所有的火烛全部熄灭,此刻,我和她都在黑暗中等待同一个男人。
我自阿秋的娇笑中听出了颤抖,她结结巴巴的,声音里已经染上了慌张:“大王今日怎会记得来瞧瞧臣妾。”
刻意模仿的是我的声音。
她隐在黑暗里,履癸看不见她的样子。可我以为,我同履癸相处这么多年,他是能听出我的声音的。
结局注定让我失望。
他只是叹息着,像是对我无比的失望,那声发自肺腑的重重叹息几乎将我的心都带的停顿了一下。
“妺喜,孤王在阿琰那里发现了你的珠钗,是她擅自夺去的?”
原来,他对我的处境并非一无所知。我曾被他捧到云端,却又重新跌落在泥地里,任何人都可以来踏上一脚。
而他只作不知。
第141章 伊尹
我以为,他是真的不知道的。可我忘了,这个生于后宫,长于后宫的见惯了宫廷倾轧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不会知道作为一个弃妇的下场?
“大王,是妺喜错了……”
这是阿秋的声音,在这无边的黑夜里,却忽然带了娇媚。
履癸的声音忽然变得低了,他说:“你可愿走出这座瑶台。”
我不知他究竟是在问我还是阿秋。心里早已有个声音代我回答: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幽闭瑶台这么多日子,我早已在此待腻了!
履癸带来的火光很快熄灭了,我几乎能听见她和他刻意压低的声音,一个重重喘息,而另一个,是带着几分初为人妇的娇羞和隐忍的痛呼。
我在屋外的冷冽寒风中,看着那个曾经属于我的男人同我最亲近的姐妹滚作一对。心里钝钝的,却似被人丢了麻沸散,不疼,只剩下难以忍受的麻。
可我不能悔,今日的局面,完全是我一人所造。
身上忽然多了一件袍子,带着我只敢刻在心底的熟悉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