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心安
胸膛里那颗心脏“咚咚”地开始狂跳起来，我几乎能听得见身体里的血ye流动时发出的激射的声音。事实上，履癸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他唯一错误的一件事情，就是认识了我，又一次一次地救了我，还将我捧上了王后的位置。
而现在，他又在无意之间救我一命。
我曾经那么天真的以为，酋长哥哥同苏夏是我最亲近的人。可是到了现在我才明白，这世上真心待我的人，或许只有阿秋。
不，如今或许多了一个，他是大夏的帝王。
可我从来都没有为他做过什么。甚至，我将那个有蛊虫的东西留在了他批阅奏章的地方。
我心中忽然充满了愧疚，我来不及再听阿秋说下去，便已经急急地打断了她，“阿秋，快，我要见他，带我去见他！秭归呢？秭归！”
我大声地呼唤秭归，可是喊了半晌，却没有一点儿响动。
“秭归去送那位姜夫人了。”阿秋看了看我，“公主，您在着急什么？”
“阿秋，我要去救他，你会死，他也会死的……履癸会死的！”我将裙子提起来，刚刚向前一走，却又重新跌坐在地，我这才发现脚踝处已经肿得老高了，履癸之前帮我敷的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去了味道，我将手按在脚踝上，“阿秋，传我的仪仗来，我要去救他。”
我软软的跌在地上，忽然觉得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了干净。
我看着空空荡荡的手腕，迫不及待的想要将那串珠子拿回来，然后，将它们统统扔进火堆里。
我将目光落在那只小巧别致的青铜炉上面，那里正袅袅飘着烟，散发着一种象征着大夏王室身份独有的香气。不知若是将那只虫子投进来，又会是什么味道。
阿秋却显得十分平静，她看着我，那么淡然的样子，“公主，您还记得咱们在有施的时候酋长大人身边的那些女人的下场吗？”
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她们见了酋长哥哥便如苍蝇见了屎一般扑上去，可是到了最后却因为自己的轻贱而被酋长哥哥轻易地丢弃。
我看着阿秋，她也看着我，那么淡然自若，可是眼中却隐含着深刻的警告。我像是被当头重重打了一棒，那颗炽热的心忽然褪去了最后一丝余温。
可是，我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秋和履癸这样轻易地死去。一个是自小陪伴我的大宫女，而另一个，却是我如今的丈夫。他们两个，是我生命里面最重要的两个人。
“难道公主想要像酋长大人身边的女人们一样，被大王轻易地舍弃么？公主，阿秋劝您，为了您自己好，阿秋不愿意让您像那些女人一样……”阿秋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她说出来的话硬梆梆的，仿佛在说什么同自己半点儿干系也没有的事情。
她的眼里盛满了失望。
“公主，您同大王才将将分别，前一次，您那样不顾一切的找他，阿秋以为您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所以，阿秋没有说您什么，可是，”她的目光落在我肿起的脚踝上，“可您却让自己受了伤，那么不小心。如今您又要去找他，阿秋不希望您再一次受到伤害了。”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游走的黑线显得那么触目惊心，可她却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她将那瓶如兰似麝的药取来，小心地替我涂在脚踝上，神情那么庄严肃穆，像是在做一件十分伟大的事情。
她终于不再说话了。
这是生平第一次，我在阿秋的身上感觉到了惧怕。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阿秋，似乎不再受我控制。
她扶着我一瘸一拐的重新回到榻上，替我将帘子放下来，又替我掖了掖被角，这才道：“公主，来日方长。”
我如大梦初醒一般。
是啊，我同履癸有漫长的一生要渡过，实在不必拘泥于此刻，更何况，酋长哥哥身边的姬妾们的下场还历历在目，我却这样大意，委实不该。
青铜炉上纠缠的烟开始让人昏昏欲睡，等到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黄昏。桌上摆着的饭菜早已经变得冰冷，阿秋守在桌子旁用手撑着头，似乎十分无聊。
我挣扎着坐起来，小心翼翼地穿鞋下床。目光落在脚踝上，那里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过受伤的痕迹。
我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并无什么不适，却惊动了阿秋。但她并不过来，只是在桌子上倒一盏蜜水，这才过来扶我。
她仍不说话。
可我却受不得这样沉默的阿秋，拉了她的手，“阿秋，我想明白了。”
蜜水的味道十分甜腻，几乎要在胸口腻出一道甜蜜的伤口来。我尝了一口，将目光落在桌上的残羹冷炙上，饭菜上面的油已经微微凝固，看起来实在是让人提不起食欲来。
“阿秋，替我盛一碗麦饭来。”
阿秋的表情似有些不可置信。
“去吧。”我拍了拍她的手。
阿秋却去了很久，久到我几乎都要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