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大王为了册封娘娘为后,遣散了后宫,杖毙了朝堂上那些坚决不接受娘娘为后的大臣们,又千里迢迢的亲自将我自有施迎回来,着人替我造了金印。
如今我受了伤,在我和他分明有了矛盾之后,他似乎不记得我同他曾经有过争吵。至少在我看来,他对我并无半分芥蒂。
我不知道的是看似十分大度的履癸和姜洛之间,为什么就忽然有了那么重的矛盾,甚至会发展到了这样火不能相容的地步。若是他同姜洛之间当真有人挑拨,那那个人会是谁呢?
我不由看了秭归一眼。
他仍恭敬的跪在那里,隐隐透出笑意。
那个在中间挑拨的人,会是他吗?
几乎只是一瞬间,我便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在履癸的面前,在我的面前,甚至是在姜洛的面前,我从未感受到来自秭归的敌意。
他和姜洛碰上的时候,目光中也没有半分惊讶。像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又像是见多识广所以波澜不惊。
他是一个聪明人。
但是在履癸身边这样的聪明人实在太多,他又是怎样逐步建立起履癸对他的信任,成为了夏王宫中权势最大的那个内监,然后又被履癸赐给了我?
而存在姜洛倒掉之后,那个在中间作怪的人,有没有受到过惩罚?
第91章 姒发
我忽然想起那个总是看我不顺眼的三朝老臣太史令终古,那个在其中作梗的人,会是他吗?我迫切的想要将姜洛从屏风后面唤出来,问一问她。可是履癸现在就在我的榻上,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姜洛名正言顺地出来?
履癸温热的大掌仍在我手上的脚踝处揉搓着,先是微微的凉,随着他一次次重复的动作,那些微微的凉意忽然开始变得燥热起来,脚踝处的疼痛果然渐渐减轻了一些。
随后升腾起来的,却是像细小的蚂蚁在轻轻爬过从骨子里所透出来的痒。
我想要伸手挠一下,可是源头在骨头里面,我又怎么才能解决?我几乎忍不住要惨叫一声。
我按住履癸按揉的手,眼含泪光的看着他。
“别再按了。”我难耐的扭了扭身子。
可他只是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又重新重重揉捏起来,我几乎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让我难堪,心里的恼怒就要忍不住升腾到面上的时候,他却同我说,“有些痒,是不是?孤第一次用的时候也是这样,妺喜,你且忍一忍。唯有这样,你的伤才能好得更快。”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是,这个强大的帝王,养尊处优的履癸他竟然也会受伤?
我想起来在有施时曾经听过的关于履癸的传言,在我来大夏的路上,阿秋告诉过我的那些话。
履癸天生神力,在他五岁的时候,便已经能够赤手空拳的拉直铁钩,到了十二岁的时候,他有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小弟弟,那是姒发的宠姬所出,姒发有心废履癸而立宠姬的儿子为大夏的接班人,却找不到一个正当的理由废掉履癸,只好将他关进了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
那个巨大的牢笼里,有一头已经饿了三日的猛虎。
姒发同大臣们说,我儿天生神力,可是若是想要治理一个国家,让这个国家强盛起来,光靠蛮力是不够的。我儿如今需要的除了力量,更加需要的是十分的智慧,孤才能将孤脚下的这片土地放心地交给他。
理由说得十分冠冕堂皇。
可是,姒发似乎忘记了给履癸用来搏虎的工具。
大臣们都知道那不过是姒发想要废掉履癸而随意找来的一个借口罢了。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履癸提醒姒发,他们都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那是阿秋帮我找来的宫闱秘史。
没有人提醒姒发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履癸没有一个强大的母族罢了。而那位新产子的宠姬,却有着来自姒发的宠爱,和一个强盛的母族,那是她最强大的后盾。
整整一日一夜之后,宫人们都抱着替履癸收尸的念头去了那间放着巨大铁笼的房间。他们都以为看到的会是已经葬身虎口的履癸剩下的残肢和满屋子血腥。
然而事实上,等到他们终于将那个巨大的牢笼打开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伤痕累累的履癸和没有了半份生气的虎尸。
姒发再无半分话说。
可是履癸仍不得他的欢心。他又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位长子十分残暴。
原本只需要将养三个月的伤,因为那位宠姬的掺合和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履癸在自己的太子宫中足足养了半年也不过只是好了一个皮毛。
而后便陷入多年的征战,他的伤从未完全好过。
我将手放在他暴露在外的肌肤上,那么光滑的皮肤,像是用上好的锦缎包裹着内里那个强有力的灵魂。若是不看履癸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肤色,我几乎感受不到这个帝王在终于成为上位者之前究竟受到过怎样的伤害,又经历过多少痛苦。
我想,若是那个时候,处在履癸那个地位的人是我,我或许早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