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洲把白穗的手放在唇边哈了口气,白色的雾气氤氲着他的眉眼。
在清岫看过来的时候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口继续说道。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从合欢宗到现在,你们所做的一切好像都被他们提前知晓了一般。”
“你是说戚百里……”
清岫说到这里一顿,想起了对方当时所说的和某人做交易。
“不对,是萧泽?”
青年没有立刻回答清岫,但是他沉默的那一刻也印证了他也是这样想的。
预知在修真界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能力,每一个修者在渡劫左右时候多少都能有一两次窥探天机的机会。
然而这种情况也只是以预知梦的形式,且也只能看到一两个片段,根本拼凑不出什么前因后果来。
“……他似乎不受天道法则束缚。”
半晌,陆九洲压着唇角这么沉声说了一句。
“你还记得之前蓬莱时候,我的雷劫提前的事情吗?那不是意外,是人为。”
这件事除了顾止他们,知道的人并不多。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对外陆九洲从未提过只字半句。
“不单单是如此逆天而为之事,从五百年前他便将一缕神识留在了蓬莱秘境里,之后戚百里又故意引了白穗过去,这才导致了她被魔气控制,引了天雷破了结界。”
“他若是看到的是近未来一月或者一年的事情便也没什么,真正让我毛骨悚然的是……他看到了五百年以后。”
陆九洲不自觉抱紧了白穗,他有些害怕,并不是怕萧泽。
而是怕自己不能从对方手中守护住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这一次也是。他和戚百里做了交易,算到了你们会去合欢宗,会绕过沧海从终南山过来……”
他说到这里喉结滚了滚,那双眸子在摇曳的火光里闪烁晦暗,掀了眼皮看向了惊愕的清岫。
“这样算尽一切的人,会没有算到戚百里会放了你们,让你们入了混沌天吗?”
能够看到一切的人,这不就和全知全能的神没什么两样了吗?
清岫听了陆九洲的话觉得头皮发麻,他看着外面混沌的天色。
这里的天气很分裂,一方晴空万里,另一边便是电闪雷鸣,风声鹤唳之中他们就像是粟米洒落大海,渺小至极。
“……所以你觉得萧泽其实早就知道我们会在混沌天?”
他虽然是这么询问着的,可是心里也越发觉得萧泽知道。
修者之间做交易的话哪怕再信任的朋友以防万一也是会立下血誓的,戚百里和萧泽两人的关系算不得好,大多时候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以他们的关系是绝对不可能不立血誓,就这样草率做交易的。
要是立下了血誓,戚百里放他们离开是会受到誓约反噬的,他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他们离开。
也就是说从他们现在安然无恙地入了混沌天来看,萧泽并没有和戚百里立下血誓,只做了一个口头上的交易。
陆九洲微微颔首。
“其实于他来说立不立血誓都一样,他看得到一切,戚百里违背契约与否都不会对他的计划有任何影响。”
“只是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该离开这里还是留在这里,哪个脱身的时机更大对吗?”
陆九洲的话还没有说完,清岫先一步接上了他的顾虑。
如今的他们在萧泽那里做什么都无所遁形,在混沌天也好,不在也罢,只要他想都能找到他们。
混沌天的灵力充沛,于他们有利,同时能够隔绝气息,就算萧泽近来了也能最大限度的隐藏,至少不会像外界那样被他那么快找到。
但是同样的也有弊端,这里是封闭的,被他找到之后根本避无可避。
要是出去的话,又是沧海地界。
就算戚百里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走了,他们在外面便完全暴露在了萧泽的视野里。
要在对上萧泽之前抵达昆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离开与否其实两者风险相当。
只是一个像是坐以待毙,另一个更像是困兽之争。
他们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时之间空气有陷入诡异的静默。
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也听得一清二楚。
良久,在火光快要熄灭的时候,清岫开口打破了平静。
“……你比我强,将白穗平安带回昆山的几率更大。”
“无论是出去还是留下,在遇上萧泽的时候你带着她离开吧,我会帮你们争取时间。”
陆九洲没说话,对于清岫的决定他并不意外。
换位思考,如果对方的修为比他高,他也会这么做的。
但是他就算猜到了清岫会这样做,却也没办法做到毫无负担的同意和接受他的提议。
见陆九洲并没有回应自己清岫顿了顿,将那快要熄灭的火重新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