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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对自己的恼怒一直跟随着蝙蝠侠。
它跟随着他穿好战衣,在袭击事件后第一次进入夜巡;它跟随着他和罗宾进行的每一次交谈、发出的每一道指令;它跟随着他进入哥谭警局和戈登交谈;它跟随着他在黑夜中潜行,回到蝙蝠车里,载着两人朝犯罪巷进发。
他们在凌晨三点悄无声息地越过围栏进入了寄宿学校,狂风暴雨般摧毁了一场潜在的大宗毒品交易,然后把一个差点被古恩太太和党羽们报复的小鸟夹在胳膊下面,冷着脸开车狂飙回了蝙蝠洞。
没有一秒钟,那种恼怒离开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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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天晚上是詹妮弗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杰森·托德。
当时他穿着一件寄宿学校统一的睡衣,一只拖鞋不翼而飞,脑袋被蝙蝠洞水瀑溅起的水花淋得shi漉漉的,小小的一团。但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火光,詹妮弗几乎不用能力就能从他脸上看出强烈的自尊心、对能力的傲慢、对被随意处置的怒气以及隐藏在那之后的希望得到一个成名英雄认可的欲望。
他双手抱臂,虚张声势地扫视了蝙蝠洞一圈,然后眼睛定在她身上,张开嘴巴。“你是那个女明星,詹妮弗·戴维斯?”他叫道,“你......嗯......你这是出轨了?”
迪克差点把补铁药剂喷到蝙蝠主机的屏幕上。
正是在这个时候,蝙蝠侠在家人的环绕里摘掉了自己的面具。(“艹!”杰森说,“你他妈的一定是在逗我。”)他半蹲下身,眼睛里微微有些疲惫,“我那天说过的话都是认真的,杰森,我真的希望你停止那种生活。我为你挑选的学校很糟糕,这是不可原谅的,但我的提议仍然有效。我会照顾你。”
杰森看了他一会儿,在震惊过后,脸上的表情几乎是不可捉摸的。布鲁斯耐心地等待着,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小男孩把抱起的双臂放下了。他无意识地努了努嘴巴,说道:“我猜这说得通,哈?要没有那么多钱你肯定没法开这么好的车,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会出错。”
言下之意是他选了最贵的车轮撬。
说真的,迪克觉得自己还是把药剂放下比较好,省得呛死自己。
“不管怎么说,”杰森翻了个白眼接着说道,“我不需要谁来照顾我,我自己就能照顾我自己,街上也没什么不好。我最讨厌别人叽叽歪歪说些自顾自的屁话了。”
“你不能再回到街上去了。我不会让你回到街上去。”布鲁斯回头看了詹妮弗一眼,在后者微微颔首后,他继续说道,“我会收养你,我们会收养你。”
“嗤!”杰森冷笑一声,状似不耐烦地看了蝙蝠洞一眼,又看了罗宾一眼,“这时不时意味着你要把我训练得和他一样?往后你抓恶棍的时候我可以去替你开锁?”
“我不会这么做的。”蝙蝠侠说。
话音刚落,小男孩就爆炸了。
“什么?”他问道,“所以你不会训练我?”他怒气冲冲的视线转向在场的另一个未成年人。“你认为我比这个家伙弱吗?我没有跟着你训练过,但我一个人搞明白了古恩老太婆的Yin谋,我一个人查清楚了他们交易的时间和地点,我没有资格当你的学徒吗?”
“喂!”迪克不满地摆手。
“不,我不认为你是无能的,杰森,我只是不想训练你。”蝙蝠侠的面具又回到了布鲁斯脸上,他紧紧地盯着对方的双眼,冷硬地说。
在他的断言中,杰森·托德几乎是畏缩了一下,然后又挺直了脊梁。
第二天,阿尔弗雷德替他们办好了收养手续,这个家庭又多了一名新成员。全家人决定把这件事尽可能压到晚点再向外界披露,当下最重要的事是给小男孩找一所合适的学校。在没有更合适的选择之前,杰森暂时和迪克在同一所学校上学。
詹妮弗,就像布鲁斯,认为一起上下学可以有效增进兄弟俩的感情。然而上学第一天就有一通告状电话打到了家里,说两个孩子在学校里打架斗殴。阿尔弗雷德去把他们带回来后宣称车里的氛围是“让人不安的”,然后压着两人做了三小时的家庭劳动。
三天过后,这个家庭劳动几乎成了韦恩家的固定环节、保留项目,以至于两人一放学冲进家门就朝楼梯间跑,谁也不肯让谁抢先拿到那把被他们叫做“权杖”的黑拖把。相互踢水桶什么的都是小儿科,这两人拿着拖把都恨不得打起来。
当詹妮弗在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获得的一个水晶地球仪奖杯被摔碎之后,阿尔弗雷德就不再允许他们提着拖把打扫了,于是保留项目变成了两个跪地拿毛巾擦地板的人用脏水互相甩来甩去。
布鲁斯对这个可怜奖杯的命运大为光火,詹妮弗私下里却觉得他们这样十分可爱。她从前一直觉得迪克在对恶棍凶残之外在家里过于融入了,有些地方反而显得小心翼翼,现在被杰森一激,这种小心翼翼就完全消失了。
她似乎不用再担心迪克了。
但杰森不像迪克,他既没有很快融入氛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受教或驯服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