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尝试止住哭泣,稍微压住,轻声些许,接着忍不住,反弹哭更响。
被牧星海拉着回车上以后还在哭。
去买冷饮的时候也在哭。
终于订到酒店空房,他仍在哭。
简直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不,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从没有这样不看场合,从没做过这样不体面的事。
他上次哭是什么时候?十年前?记不清了,好像是高中时候的事吧。
总算哭完了。
阮尘缓口气,试图装成无事发生,说:“我去敷一下眼睛,等下还去玩吗?”
牧星海说:“你想去玩的话,就去玩。我去给你拧毛巾。”
阮尘自己站起来:“不用,我自己弄。”
牧星海就跟着他进了卫生间。
阮尘摘下眼镜,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都哭红肿了,难看的不像话,牧星海欲言又止的脸也毫无遗漏地照在镜子里。
牧星海问:“……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丧气话,有什么想骂的人,都可以告诉我啊。像之前那样。我不会说出去的。”
阮尘拧紧毛巾,没转头,恶狠狠地盯着镜子里的牧星海,冷不丁地说:“我真讨厌你。”
牧星海浑身僵住,如当头被泼冰水。
是因为他吗?
阮尘接着又说:“我以前一直觉得我过得也没什么不好的。”
“从小到大没有缺衣少食,身体健康,人生大致算顺利。我想,世上有许多比我不幸的人,还有人吃不上饭,还有人没有学上,也有人没有父母。所以,我应该满足,应该感恩,应该觉得自己足够幸福了。”
“都是因为你,倒衬得我多不知足一样。”
他明明早就习惯了不被偏爱。
才发现,那是因为他没得到过。
如今只尝过丁点虚假的偏爱,突然让他难以再忍耐下去了。
是很平常的时刻,他意识到,他没有家,哪里都不是他的家。
阮尘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卸下伪饰,眸光似冰在烧,直视着牧星海,发红的眼睛里滚落出一颗泪珠。
牧星海被慑住魂似的,一动不动。
阮尘的泪珠掉出来三四滴。
牧星海才伸出手,贴在他脸上,拭去眼泪,又低头亲了一下:“你知道我们刚刚熟起来的时候,我觉得你是个怎样的人吗?”
阮尘不驯地说:“又无聊又孤僻的人吧。”
牧星海摇摇头:“是又空虚又孤独的人。”
“人类总是会因为迷茫孤独而感到痛苦,所以得去做什么,填满空寂的内心,才能充实起来。阮师兄,我由衷地希望你快乐。”
“我之前也空着,但被对你的喜欢填满了,我觉得很满足很快乐。”
“把那些讨厌的人和事从你的心口挖出来丢掉吧,你也装进喜欢我,一定会比现在快乐。”
“你想要什么,能给的我都给你,现在还给不起的,我以后想办法给你。”
一个比他小好几岁,还没有经济来源、没尝过人间疾苦的小少爷在说什么大话呢?阮尘觉得有点好笑。
但人的一生也只有在这时候能以不含任何杂质的感情说出这么冲动而真挚的话了。
喜欢?喜欢靠得住吗?
连血脉相连的父母都靠不住,抚养他长大的父母也只当他是累赘,那才认识没几天也没有血缘关系的牧星海更不可信赖。
他脑子一热,竟然说出了真心话。
既落魄且卑微,他自己都感觉自己可怜:“我想要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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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
第17章 低烧17
问完那句话以后,屋里死寂,没等牧星海答话他就跑了。
阮尘自己都嗤笑自己。真是好笑,牧星海不光以前一直是个异性恋,还是个桃花运旺盛的海王,他问牧星海这种问题,也说不上是谁更尴尬,就好像他在认真一样?不,他只是想要一个容身之处想疯了而已。
阮尘走神地想着,脚下一滑,摔在地上,原来是踩到了半融化的雪。
这下可好,沾了一身脏泥。所谓祸不单行,就是这样了。
阮尘想站起来,曲腿踩一下地面,没踩稳,又狼狈的跌回去。他手撑在地上,憋红脸。
这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半扶着他,帮他站起来。
阮尘不用抬头看都知道是谁:“……”
“能不能先别生我气……”牧星海叹气似的说。
他总觉得自己还年轻,不管做什么事都不必太投入真心,从未真正遇上过人生大事。而阮尘的问话责任太重了,他真的懵住了,首先是受宠若惊不敢置信,他还以为他们连恋人都没明确,阮尘竟然就想着要跟他过一辈子了吗?
接着又有点头疼。
他现在是很迷恋跟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