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那处纹身早被她洗没了,连带着他们的过往,一并从她的生命里抹得干净。
“宴总,看什么呢?”对面的男人捕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然而底下什么也没有,除了偶尔路过的一两个行人,完全没有吸引人的地方。
宴燃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点了根烟。
私人包间有排烟系统,是整个会所里,唯一有资格抽烟的地方。当然,这里也是有最低消费的,一晚,以万元为起步,普通人消费不起,来的都是社会名流圈的有钱人。
“宴总过来打两把啊。”包间中央置着一张巨大的桌球台,李泽轩一边瞄着球,一边说,“陈总球技太菜了,跟他打没意思。”
陈子俊双手撑着台沿,低低地哼笑了声:“你也只配和我打,找他打,岂不是存心想不开了,在找虐?”
闻言,另一桌正在打牌的某个女人插了句嘴:“这倒是真的,我可见识过宴总的球技。呵,我一杆子还没碰着,游戏就结束了,太伤自尊了。”
“来啊。”李泽轩瞬间来了兴致,“倒让我见识见识,迄今为止,小爷我还没被谁虐过呢。”
众人怂恿,宴燃也不再推脱,将烟掐灭在烟灰缸后,径直走过去。
陈子俊把球杆递给他,李泽轩见势,迅疾地将球打乱后,再重新摆放,开启全新一局。
可今天的宴燃完全不在状态,他眉宇间的躁郁快溢出来了,铺天盖地的糟糕情绪疯狂涌上来,快要将他淹没。
他无心打球,甚至说,无心做任何事。
一局结束,输是必然的。
宴燃把球杆随手一搁,不玩了,他胸口压得难受,打算出去透口气。
谢梦允本想跟着,但他一个眼神直接把人给劝退了,于是只好乖乖留下来继续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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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尧他们回去的时候,徐琳远远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直到她坐下,徐琳才虚拢着手心,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句:“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
冬尧不甚在意地捏起酒杯喝了口酒:“宴燃?”
“你怎么知道啊?”徐琳显然不相信她料事如神,须臾后,才意识过来,“你刚看到他了?”
“嗯。”冬尧垂着眼睫,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到了。”
“我靠,他什么时候回国的?”徐琳皱了皱眉,“你看没看到他带谁来的?”
冬尧笑笑:“我又不瞎。”
徐琳沉yin了片刻,才压低嗓音问:“老实说,你现在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要说一点也没有,必然是在自欺欺人,可若要说有很大感觉,倒也称不上。毕竟七年了,所有的感情也被时间磨灭得只剩一层很浅的痕迹,不痛不痒,又挥之不去。
冬尧亦真亦假地敷衍道:“好像更帅了,更有男人味了。”
徐琳知道她没讲实话,好奇心作祟,她紧追不舍:“除了这个呢,你对他还有没有——那种感觉?”
这些年冬尧没有任何感情史,至少在徐琳的认知里,是这样的。
也不知是找不到合适的,心动的,还是一颗心早已封闭,容不得任何人往里挤。
“哪种感觉?”冬尧轻浅地勾了下唇角,反问她,“那我问你,要现在你遇到杨鑫,是什么感觉?”
“我和你不一样。”徐琳下意识地瞥了眼对面的陆梓涵,所幸他正和邵星辰交谈甚欢,什么也没听到,“我都结婚了,你这不还没开始过新的感情吗?”
冬尧将杯里的酒一口干了,眼尾扫过邵星辰的侧脸,淡淡道:“这不是很快就有新的了。”
徐琳还想追问,她俨然不给任何机会地站了起来:“先去趟洗手间啊。”
……
到底是高档会所,连洗手间的门也是用暗红色丝绒包裹,处处透露着高端与奢华。为营造氛围,这里的灯光朦胧且黯淡,洒下一片虚黄的暖光。
冬尧推开门,浅浅地呼了口气,往里走,就在门即将自动合上的那一刻,门口响起一阵细碎的动静。
她下意识扭头,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就被猛烈的力道一把拽了过去。
冬尧眼前一阵晃动,等反应过来时,背脊重重地顶上后面的门。
她吃痛地皱了皱眉,抬起眼皮,坠入一双情绪渐深的眼眸里。
只见宴燃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将她整个人拢在其中。昏沉虚黄的暖光下,他睫毛压着,呼吸沉沉。
良久的对视,谁也没有先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最终,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暗中较量里,冬尧还是先败下阵来。可她表面不愿服输,盯着他漆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位先生,这里可是女厕所。”
索性厕所没人。
宴燃压根不管这里是女厕还是男厕,只想确认一件事:“刚才那个,是你男人?”
他向来这样,从不屑掩饰或隐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