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了。
她一身棱角被磨平,热情被现实消耗殆尽,日子过得不死不活,不见天光,连正常生活都难,翻身更是无稽之谈。
M市耀眼庞大,灯火通明,偏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曾扬帆起航,却历经风雨肆虐,漫漫人生,何其飘摇。
就算能坚持到最后,恐怕也只会是条搁浅在岸上垂死挣扎的鱼,翻不了身,又奄奄一息。
-
今晚演出算成功,收获颇为丰厚,一票人兴致高涨,准备去夜排档吃顿饭庆祝一下。
夏季的夜排档人满为患,啤酒瓶横七竖八地散落一地,门口摆了七八张桌子,有几张靠近马路,坐那吃,等同于要吸一晚上的车尘灰。
可座位紧张,后面又排着长队,前一桌的客人刚走,他们便迫不及待地冲上去占位置,压根没有挑选的机会,有得坐就不错了。
冬尧懒散地靠在塑料椅上,抽了张纸,擦了擦油腻的桌面。她日日化着浓妆,胜在皮肤底子天生好,无论怎么折腾,皮肤照旧细腻光滑,跟丝绸似的。
这些年她变了吗?
自然是变了,谁又会停留在记忆里一尘不变呢。
她比从前更淡薄更冷漠,尤其是对感情。她眼神笔直冰冷,妆越化越浓,烟越抽越凶,随着时间,五官也更为出挑,那张皮囊越发美艳动人,经得起各色妆容挑战。
晚风干燥,轻拂面庞,挑起几缕扎眼的蓝色发丝随风飘扬。
“你们看看那几个男生,盯这看半天了,眼都快看直了。”波波刚点完菜,一合上菜单,余光捕捉到来自隔壁桌几个大学生明目张胆的窥探。
袍子笑嘿嘿地开了瓶啤酒:“这不正常么,咱冬尧姐上哪不都备受瞩目么?”
冬尧没理会男人的诨话,捞起桌上的烟盒,打开一看,最后两根了。
她抿一根在唇瓣间,垂着眸将烟头点燃。
波波也掏了根烟出来,瞥向一旁沉默无言的冬尧,调侃道:“冬尧今晚发财了,这顿得请客啊。”
冬尧悠悠地抬起眼皮,呼了口薄烟,声音懒洋洋的:“你没拿到好处,让我请?”
“这不你拿的最多么?”波波笑得厚颜无耻,“别这么小气嘛,反正这顿也不贵,最多两百。”
“行,我请可以。”冬尧点了点头,抖下来的烟灰零零星星地落在地上,“波哥,我这个月的伙食你包了啊。”
“我请我请。”闻言,大海抬了抬黑框眼镜,“多大点的事儿,波波我说你也忒不男人了,在咱北方,从来没有让女人请客这说法。”
“这不在南方么?”波波吸了口烟,眯眼笑,“我就开个玩笑,还真能让她请啊?”
“不是,我说今晚那个人也挺奇怪。”袍子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将话锋一转,“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两万块就为听一首歌,这也太诡异了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海灌了一大口啤酒,不以为然道,“奇怪的人咱还见少了?你记得之前有个老男人,就那个砸了一万块钱,就为了让冬尧陪着喝一杯的那个?我跟你说,现在这世界,傻逼多了去了。”
冬尧撑着脑袋,思绪晃晃悠悠的,逐渐飘散。
七年了,她能回想起宴燃的时间越来越少。从起初的夜不能寐,到后来,似乎渐渐习惯了没他的日子,她开始能睡上几个完整的好觉,再后来,要是不刻意提及他的名字,大概一年也想不起来几回。
说她寡情,也称不上,只能说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是这世上最残忍,也是最有疗效的解药。
它能治愈从前你以为永远也好不了的伤疤,也能吹散心底所有的Yin霾和疼痛。
日复一日,她早就习惯了没有宴燃的日子。
今晚的她情绪极为低落,话比平时更少了,无论他们聊什么,都置身事外。
她躲在一旁,事不关己地抽着烟,喝着酒,只是很快又一根烟熄灭,心口的躁郁俨然没有被抚平。
奇了怪了,平时,很快就收拾好情绪的,可今晚,偏偏像被一根铁丝缠绕在胸口,始终憋着一股气,闷得很。
冬尧伸手去够烟盒,才发现,最后一根烟已被抽完,她不耐地皱了皱眉,把烟盒捏扁揉成团,扔在桌上。
见况,袍子把自己的烟盒丢过去:“冬尧姐,抽我的吧。”
冬尧没接,甚至都没瞥一眼,袍子平时抽什么烟,她都知道。
“抽不惯,我去买一包。”说着,她推开椅子,站起来。
刚走两步,就听见袍子在身后喊了声:“姐,那你快点回来啊,菜一会都该凉了。”
“嗯。”她回眸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
“总觉得冬尧姐今天怪怪的。”袍子挠了挠头,莫名地嘟囔了一句。
波波瞅了眼冬尧远去的纤细背影,失笑:“她哪天不是怪怪的。”
-
冬尧走了两条街才找到一间7-11,她要了一包苏烟,这些年,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