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捺住心中喜悦,洞府外寻了处干净地方就地坐下不走了。
那人很快送来一行字:闭关中,概不见客。
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她写下这句话时面上神情,一时心痒,伸手便将那行字收缴过来存进了手心。
她闭关,他陪着便是。
***
苏复醒时正是夜半。皎洁的月光自大敞的窗外倾洒进来,轻纱似的披在房中地上打坐的薙芳身上。看了看月缺程度,苏复推测自己大约昏睡了五天左右。
房中没有点灯,薙芳头顶半悬着的正是之前那颗莲Jing妖丹。黄澄澄的暖光照亮她闭着眼的面庞,比起醒时冷眼看人时,多了份惑人心神的柔和恬静。
苏复枕着手臂,目光再没自她身上移开半分。直到外间渐次传来人声,晨曦替代了月光,他才轻手轻脚地披衣起床,合上门窗出去。临走前又在门上贴了道禁制,以免有人叨扰。
他先下楼吃了些东西,又去镇上最好的成衣店给薙芳买了两件新衣裳。当然,还是红色的。
回客栈的路上,他边走边想,待芳芳修复筋脉他便去求师父给他们Cao办亲事,不需要父母亲友,高朋满座的热闹,芳芳不喜欢吵想必简单一点也无所谓。但嫁衣他一定要给她准备最好最漂亮的,这样才配得上她。至于祁连山君那位挟恩逼婚的徒弟,她若是再敢出现说些不中听的,他便再不能容她了。可是芳芳会生气吧,算了,大不了他也顺便多找一颗万年修为的妖丹给她,权当做还恩。若她还不满足,说些今生来世的狗屁话,他便撺掇着师父去收拾她。
推门进房时,他脸上还挂着笑,可放下衣裳扭头看向内室时,一张脸霎时惊得惨白一片。妖丹早已不知所踪,昏倒在阵法内的薙芳一头青丝已变成苍苍白发。
他小心翼翼将人抱回床上,只觉得嗓子眼被千斤重的巨石压得说不出话来。指尖下那人的脸仍是温热的,他闭眼用灵力视察了一下她身体内部情况,睁开眼时,面色仍白得吓人。
他紧抿着唇,右手于虚空笔走龙蛇地写出一行泛着金光的字符,低低念出一声“去”,那字便飞快钻出窗缝,没了身影。
他目光重又落回床上那人,只觉得是从未有过的无力与茫然。他自小被和尚捧在手心长大,从来不需要他为一件事惊慌失措,自乱手脚。可自打从狼群手中救下这人,一颗心便永远高高悬着,从未有过落地的时候。每次,当他以为自己有所进步,能够替她分担些许忧愁之时,便永远会有下一件打得他措手不及的事来。
即便他拼了命地努力,他仍旧觉得自己弱小无能,似乎永远、永远都没办法替她先一步解决问题,替她及早铺平道路。不够,他还不够努力,还不够强大。
他握紧手指,面色坚冷如冰。
苏复的传音符送到时,和尚正惬意地打着酒嗝醉眼朦胧地收拾着桌上的鸡骨头,待他眯缝着眼看清那一行飘到他眼前的字时,神色攸地一肃,酒霎时醒了大半,赶紧扭头脚步匆匆地回房收拾了几件宝贝法器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信中地址。
第10章
空明岛的芦海确实漂亮,那人虽诓了自己来采那狡猾至极的麻草让她好一顿折腾,脏了衣衫下摆不说,还耗费了不少仙力,但权当做他带自己前来赏景的回报亦无不可。
可辛苦一遭采来的麻草怎么那人转手就送给了那颗灵芝?两人还相谈甚欢,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不悦地皱了皱眉,挥手就回了自己的蘅天洞府,顺势布下了禁制。
感情哄骗自己去看风景是假,摘那几株野草讨好旁人才是真。她不由得胸口有些气闷。
看来适才耗费了不少仙力,或许该去摘些药草回来补补?她看空明岛那颗灵芝就挺不错的,若她去要,放渊君一定会给。
她弯了弯眼,余光便瞥见光镜中落下一道熟悉的紫色身影。她轻哼一声不客气地甩出张字条,那人神色自如地看了,却信手一抓,将那行字轻易毁了。
她呼吸一窒,只觉得胸口越发涨得厉害。那人倒是厚颜无耻地径直打起坐来,那模样很是气定神闲。她咬牙收了光镜,懒得再看,盘腿坐到石床上安心闭关。
且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百年时光,荏苒而过。再睁眼时,蘅天洞府外已是数九寒冬。她瞧了瞧外间肆虐的风雪,召出光镜去寻那人,这一看便不由得轻笑出声。仙界最是光风霁月的翩翩公子庭彦君,如今在她洞府外被雪埋得只剩下个脑袋在外,模样十分滑稽,像是人界稚童胡乱堆出的雪人,滚圆的身子,小小的脑袋。
她抿紧唇角笑意,弹指撤去禁制,人已站到那人跟前,还未开口便被他雪中伸出的手准确无比地紧紧抓住了手腕。那人一双温柔眼眸噙着星点笑意看向她,轻问道:“可消气了?”
她一怔,心底突然察觉到什么,立刻烫到一般抽回手来,顺道消去他身上厚重积雪。
“彼时我突然有所顿悟,急于修行不告而别,怠慢了庭彦君之处还请见谅。”
那人从容整理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