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带之上灵气浓郁,明亮的光在绸缎之上流动,赤色艳丽,如镀上银边,将满树的寻常红布都比了下去。
虞芝的动作没有一点停顿,不论是将东西系上,还是落回地面,都在转瞬之间,似是不需稍加思索。
她站在那片浓荫之中,抬头遥望了那最高处的绸缎一会儿,便不做留恋地转过身,要离开五蕴寺。
身后传来空慧的声音:“虞施主,你已得七件灵宝,可否容老衲问一句,所欲何为?”
他虽如此问,但却已然对虞芝所求有了猜想。虞芝并非执着于修为之人,自然不是拿着灵宝进阶;但若并非为此,真相只会更加骇人——她是要毁了这修真界!
虞芝头也不回,答道:“空慧大师,你我皆知之事,又何必多问?若你想拦我,只管动手便是。”
她的尾音上挑,语调不重,却隐有几分挑衅之意。
灵力乍起,那如绸缎般的黑发散落在身后,她的衣饰呈粉白色,如初生的桃花一般柔嫩,但里边的枝条却韧性十足,危险至极。
空慧并未出手,而是好言劝道:“施主,灵宝出世,为祸四方,还请三思啊!”
“空慧大师,你欲渡尽世人,可世人皆苦,仅靠你普渡,如何能渡得尽?”虞芝转过身,“依大师所见,这修真界为何有百般困难苦难?灵修魔修者众,掠夺天地之气,奴役凡人之躯,岂非百罪之首,万恶之源?我今日所作,便是要将这污浊的修真界荡清,让它不复存焉!”
这话便是肯定了空慧的猜测,他的眉头第一次皱起,平和的面容紧绷,轮廓霎时凌厉逼人:“施主如此,然苍生何辜?!”
“苍生与我何干?”虞芝的声音掷地有声,她顿了顿,“大师,想剜疮,自要流血。等到这修真界再无修士,世道不就海晏河清?无人需你度化,无人会被当作修炼的工具,这世上没有逆天的法力,只有平凡的人,难道不好?”
“施主,若果真如你所言,世间便无向善之修士?便是你自己,也免不了葬身于此。”
虞芝笑起来,秾丽之色绽开在她的脸上,目光灼灼:“我何惧之有?”
与这些修士们一同赴死,她心所求。
空慧手中兀然多了一根四股十二环锡杖,圆环随着他的手臂动作晃动,发出轻灵的鸣响。
杖底震在地面之上,空慧的声音多了几分住持的威严之气:“施主,一界生灵涂炭,岂容不惧?”
灵宝出世,其力无穷,亦非虞芝一人所能控制。
即便依她之言,到了那一步,是只将修士们杀尽,还是连凡人也随之消亡,亦无从预料。
“虞施主,修真界之祸,确乃修士所为。然施主之法,着实偏执了些。若施主执意如此,不如随老衲往九转鎏金塔一观。”
“可笑。我为何要随你去?”
如今灵宝在她手里,空慧若是要抢,那交手便是。但若是空慧不打算动手,那她又何必遂他之愿。
空慧看得出虞芝所想,亦知晓如何才能打动她。
“依老衲看来,谢施主身份非凡,灵力与魔力于其身共存,尚进阶未见瓶颈,当负天道之力,乃是具大气运之人。”
“那又如何?”虞芝仍笑着,但目光却泛冷。谢朝兮的确并非寻常修士,但哪怕空慧再如何思索,也想不到他究竟是谁。
若是空慧打算用这事威胁她,那却是打错了算盘。
空慧继续道:“施主,九转鎏金塔乃我佛至宝。若施主有幸登顶,便有缘再遇所念之人。”
“你又所求为何?”若这九转鎏金塔果真如空慧所说一般,那这样的力量亦非凡物,何必不断劝她进去,总不该是为了让她再见谢朝兮一眼。
空慧语重心长道:“施主,九转鎏金塔博古通今,你的身前生后事,俱于塔中得见。老衲只望施主知晓,若当真动用这几件灵宝之力,修真界究竟会面对何种灾祸啊!”
他手中锡杖轻鸣,但始终未出手抢夺。
虞芝倒并不担心空慧骗她。如今幻境已过,空慧如此守着寺中规矩,直到这时也不愿当真伤人,自不会打诳语。
她手中灵宝已齐,只差将之连在一处,以灵力驱动,便可达成心中希冀,令这世间再无肮脏丑陋的修士,让他们化作飞灰。
但兴许正因着一切都太过轻易,她也不在乎再多耗费些功夫,去那九转鎏金塔看一眼,今后这修真界是否当真能如她所愿。
初阳升起,硕大圆盘恰好悬在塔尖处,发着温热。她抬眸望去,那柔和的金光之中尖尖一点,如细针将太阳刺破。
有金流从缺口淌出,自顶端开始蔓延,似糖浆一般潺潺裹住塔身。
那光亮闪耀璀璨,刺得她的双眼泛出细微的疼痛。
高耸的金塔映入她琥珀色的双眸,清清浅浅,似有涟漪荡开。
许是这色泽本就蛊惑人心,她听到自己答道:“好。我随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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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在外边看起来一般,这塔内也是明晃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