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鹤远用书脊挑起鹿溪胸前的校牌:“鹿溪,高二八班——原来是学姐。”
鹿溪甩手将他挥开,瞪他:“别乱动!学姐超凶的!”
萧鹤远靠着书架,脸上浮起一对小酒窝,低声说:“跑到市体育馆是为了看周源,跑到食堂是为了看我,这次到图书馆来,又为了看谁?”
“少胡说!”鹿溪抓过一本书胡乱翻着,“我是来看书的!”
萧鹤远没作声,笑着指了指她手上的封面。
鹿溪预感不妙,低头一看——《生殖健康与lun理学》。
鹿溪:“……”
告辞!当我没来过!
鹿溪搁下那本名字诡异的工具书,转身就跑。萧鹤远压着嗓子叫了她一声,她只当没听见,一路跑到僻静处拨时小多的电话。
丢人的事情必须说出去才能缓解心头压力,不然,她会羞愧致死的!
电话那头,时小多同预想的一样兴冲冲:“怎么了,怎么了……”
耳边突然一空,萧鹤远站在鹿溪身后,拽着铃铛挂坠将手机抽走。
鹿溪气得够呛,压低声音,凶巴巴的样子:“萧鹤远,你是不是找揍?”
萧鹤远瞄了一眼屏显,点下扩音,道:“时小多是吗?你朋友在我手上,拿钱来赎吧。”
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时小多道:“要不,你直接撕票吧,我们也不是很熟。”
萧鹤远轻笑起来。他是混血,皮肤很白,眼珠带着点青碧色。明明满身光芒,却温柔内敛,谈笑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礼貌和风度。
鹿溪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说:“撕票多累啊,血淋淋的,还不好收拾,你考虑一下,改成抢劫吧。比如,劫个色?”
萧鹤远愣了一瞬,忍不住笑起来。
〔63〕
气象台发布了暴雨预警,星期一一大早水汽扑面。时小多最讨厌下雨天,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硕大的蛹,滚来滚去耍赖皮,嚷嚷着:“我头疼我脚疼我浑身都疼,我要请病假,我不要去上学!”
时遇也不生气,叼着牙刷斜靠在卧室的门框上,提醒了一句:“你不是跟姓季的小孩约好周一见吗?难道要放人家鸽子?”
满床乱滚的“大蚕蛹”终于安静下来,时小多“唰”的一声踢开被子:“我去上学校,天天不迟到,爱学习爱劳动,长大要为人民立功劳……”
时遇挑眉,逗她:“头不疼了?脚不疼了?”
时小多拧开水龙头,透过镜子看向她家遇哥,严肃道:“林老师是怎么教育我们的?要吃苦耐劳,勤奋上进!作为新时代四有好青年,怎么能被小小病痛打败!时遇同志,你的觉悟要提高一下了!”
时遇忍了半晌,到底没忍住,一脚踹在时小多的屁股上。
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时遇开车将时小多送到校门口,雨还在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腾起一片白雾。时小多小跑着钻进教学楼前的遮雨棚,脚跟还没站稳,风向骤然倾斜,泼了她一脸的水。
时小多甩了甩脑袋,暗骂这讨厌的鬼天气。
收伞时听见一阵惊呼,时小多动作一顿,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过头就看见季星临剪破雨幕走过来。
他没撑伞,也没穿雨衣,一身的水汽,却不狼狈,头发和眼睛被水光映着,似黑色的曜石,微微闪烁,英俊得像是从传说里走出来的。
〔64〕
天气不好,季星临没去晨跑,用冰箱里的食材煮了一锅蔬菜粥。吃早饭时,池树再度提起看医生的事,问季星临星期三有没有时间,放学后去见周医生一面。季星临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刚睡醒,还带着点起床气,池树的态度也不算好,略显强硬地看着季星临,说:“Yin影也好,疾病也罢,只要你肯面对,都会有解决的办法。小临,去见周医生吧,我们都会帮你。”
“我可以去见周医生,也可以把病治好,”季星临搁下餐具,看向池树,反问他,“然后呢?”
池树噎了一下。
季星临的眼珠很黑,像夜空,平静道:“然后就可以开始新生活了吗?无忧无虑的,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可以吗?可能吗?别忘了,星曜还躺在床上。他的病治不好,我的病也不可以被治好。我必须陪着他,一起生病,一起痛苦,这是我该做的。”
季星临的语气和表情都很淡,没有任何痛苦或是挣扎的味道,可他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心酸。
池树看着他,看了很久,没有再说话。
季星临拎起书包出了家门,直到冰冷的雨水浇在脸上,他才想起来忘了带伞。不过,这样也好,冰冷的水汽侵袭了所有感官,那种喘不上气似的压抑感反而淡了一些。季星临将额前的头发推上去,露出漂亮的剑眉,他仰起头,像是在看Yin云密布的天空,又像是看着天空以外的地方,良久,轻轻地叹了口气。
季星临没撑伞,就那样淋着雨慢慢走过来,T恤被打shi,裹在身上,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