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伸手接过那那青瓷酒杯,低头看了眼那澄澈的酒水,又望向施施然落座的新帝,“陛下,臣女还有个不情之请。”
新帝清清冷冷看她一眼,“说。”
“临死前,臣女想见谢伯缙一面。”
“……”
见新帝沉默,许意晴再看不下去,忙道,“陛下,她都舍了一条命了,让他们见上一面,也不算太过分吧!”
新帝慢悠悠乜向许意晴,见她那一脸嫉恶如仇,快要按捺不住的跳脚模样,压了压眉,淡声道,“也罢,朕也不是什么恶人。”
“毒酒下肚,半个时辰后毒发。朕就允你见他一面,不过得喝了毒酒,才能进刑部大门,你可愿意。”
“愿意。”云黛应下。
“你倒是干脆。”新帝若有若无笑了下,朝那红袍太监挥了下手,“下去安排吧。”
***
出了紫宸宫,云黛便与许意晴分开。
她被蒙了眼睛,上了一顶软轿,软轿晃晃悠悠,眼前模模糊糊,什么都瞧不见时,只能听声辨位。
周遭喧闹时,她知道她出了皇宫,可这喧闹没持续多久,又安静下来,她想或许是到了刑部。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轿子总算停了下来,轿帘一掀开,一阵chaoshi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
“孝义郡主,到了。”太监提醒道,“您可以摘下绸布了。”
云黛忙拉下深色绸布,眼前是Yin暗chaoshi的牢狱,光线灰暗,寒气逼人,透着压抑而可怖的死寂。
与她想象中的牢狱差不多,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鬼哭狼嚎,而是安静的过分。
“我大哥哥就在这里面么?”她出声问。
“是。”太监见她要走,拦了下,“孝义郡主,陛下吩咐了,喝过这酒,您才能进去。”
那壶毒酒就带了一路,此刻又捧到了她跟前,像是生怕她反悔般。
纤细的手指捏起那沁凉的酒杯,她侧眸看向那黑洞洞的长廊,一颗心沉甸甸地往下坠。
喝下酒,就能见到大哥哥了。
捏着瓷杯的手指不自觉攥紧,酒杯离唇瓣越近,手也忍不住颤了起来,她也不是全然不怕的,若是有的选,她肯定想好好活着。她一点都不胆大,她胆小,且怕疼的很。
可是,她好想见到大哥哥。
她想看他平安地走出这暗无天日的牢狱,继续做他的世子爷,继续守护边境的安宁,成为受百姓敬仰爱戴,青史留名的名将忠臣。
凡事必有因果,她既是那个果,也让她来承担这份果。
一切到此终结罢。
她闭上眼,仰头将酒水饮尽。
酒水很辣,入喉有些卡嗓子,到腹中更是一阵阵的火辣。
太监见她喝下,很是感慨地叹息一声,“孝义郡主,走到底左拐那间便是了,距毒发只剩半个时辰,您快请吧。”
云黛闻言,也顾不上酒水的辛辣,将酒杯随手掷于托盘,提起裙摆,小跑着朝前而去。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
她脑中一直重复着这个时限,她想得抓紧些了,跑快一点,就能多说一句话。
然而,真当她看到牢狱里那道熟悉的玄色身影时,她的脑子顿时混沌一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地往下掉。
她明知道时间宝贵,不应该浪费在哭上,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酸软得一塌糊涂。
听到那急促的脚步声,谢伯缙缓缓转过身,当隔着栅栏见着那清丽绰约的身影,阒黑的眼眸略过一丝诧色,旋即如星辰遽然亮起光芒。
云黛见到他这反应,泪水淌得更凶了,上前走了两大步,在火炬的光亮之下,她看清他消瘦憔悴的脸庞。
瘦了这么一大圈,可见他在牢里吃了多少苦!
云黛忽然觉得愤怒,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骂皇帝,当年大哥哥在北庭对他的多番照顾,真是好心喂了只白眼狼!就算想取他的性命,起码让他生前也体面些,何至于磋磨成这副模样。
“云黛,你怎么来了?”
“大……大哥哥。”云黛吸了吸鼻子,强压住胸前那剧烈翻腾的情绪,朝他挤出一抹笑来,夹杂着怨怪道,“你都抛下我了,我可不得来找你讨个说法!”
谢伯缙一怔,旋即记起在庭州迷晕她的场景,难免有些心虚。
他解释着,“我也是担心你跟着我一路劳累。”
云黛抹了眼泪,闷声哼道,“那你撂下我,我现在追过来,不也一路劳累了?我有那么娇气么。”
话音刚落,一个太监走来,一言不发的开了锁。
谢伯缙望着这太监的动作,忍不住皱起眉,还不等他发问,那太监就轻手快脚地退下。
牢门吱呀一声打开,云黛走了进去,一双水光潋滟的乌眸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见他并没有缺胳膊少腿,暗暗松了口气,“还好。”
虽说憔悴清瘦了,好歹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