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空气中氤氲着黏腻的苦闷,两人安静下来,却谁也不服谁。
虞晚章知他不信,吸了口气:“你等我,我去房间里那样东西给你。”
她走了一步,忽然转头:“你可别锁门不让我进来。”
说完跑了出去,不过几秒又愤怒地跑回来,很重地关上门。
她从背后伸出一样东西,递给他:“给你的。”
粉嫩的掌心中躺着一只可爱小熊,钥匙串大小,白色的毛茸茸。
“我昨天在颜料市场看到的,就想要买给你。”她声音柔缓下来,安慰他,就像在抚平一只炸毛的小狗狗。
对方剑拔弩张的气势明显缓解,见他不接,她也很气愤:“既然你不要,那我就丢掉好了。”
说完,朝着大开的窗户,佯装要丢出去。
手在空中做了个抛物线,他的眼睛穷追不舍。
虞晚章知道他是要的,过了一会儿摊开手心,那只熊还在呢。
应珈楼目光略缓,却别扭地不接。
虞晚章用了很大的力气拉过藏在背后的手,想把小熊塞到他手里。
他干巴巴地说:“有血。”会脏。
她瞥他一眼:“你也知道。”
暖盈盈的壁灯骤亮,白色墙面上倒映着柔和修长的影子。
虞晚章说着就把小熊塞到他干净的手心里,拨开他紧攒的右手。
满手鲜红,掌心皮rou翻绽,触目惊心。
“这么不小心,流了好多血。”
伤口四周是密密匝匝的麻痛,像是她低垂着眼睫刮过,应珈楼紧紧捏住左手的小熊,喉结不自觉地吞咽。
她急着要去拿清理工具,被应珈楼轻轻拉住手。
那只干净的手碰了碰她的脖子,虞晚章条件性反射地歪了头,他漆黑的瞳孔又瑟缩了一下。
虞晚章张嘴就要解释,被应珈楼抢先道:“刚才不是要洗澡么,先去洗吧,小心不要碰到这边。”
那伤口和这个比起简直小巫见大巫,虞晚章只是吃不了痛。
“你这个时间久了,我怕结痂了。”
“那就不处理。”那张温润如玉的脸面无表情地说着幼稚的话。
总是在这个时候,虞晚章才会感受他其实也不过是个少年。
“好,我去房间洗完再过来。”虞晚章没有再三推脱,只想着快点洗完就过来。
她就要走,被他轻轻拉住:“就在这里洗。”
*
应珈楼从小养在应老太太身边,父母和他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以至于现在想起父母,只有一张模糊的脸。
而他虽然自小聪慧,学习一点就通,过目不忘,但身子孱弱多病,被应老太太放在苦航大师那修养生气。
学校和家里是普通人的两点一线,而对应珈楼来说是灵谷寺和医院。
庙里曾经有个老和尚,指着《贤愚经》给应珈楼讲过一个故事。
说是北魏一个小沙弥随得道高僧学习清规戒律,无比笃诚。一日沙弥去宅院中乞食,主人家的女儿对沙弥一见钟情,拉着他的衣襟想要诉说衷肠。
说到这,老和尚就此打住,为了引导应珈楼的阅读兴趣,让他自己去读这本佛经。
此时,屋外霞光满天,映照着红墙。站在窗前的应珈楼被拉出一道斜长的椅子,静静听着浴室里换来的水声。
他思绪翻涌,左手始终捏着小白熊挂件。
掌心摊开,他细细看起来,才发现小白熊脑袋上系着根粉色丝带,两颊有粉色的胭脂,居然是个女孩子。
应珈楼咬了咬下嘴唇上的rou,嘴角微微勾起。
听到浴室那边的动静,他握紧右手拳头,指甲陷入皮开rou绽里,顿时结了痂的伤口又有鲜血流出。
因为担心他的伤口,虞晚章快速洗了个澡,她从浴室出来,身上是应珈楼的衣服裤子。
白色的衬衫是棉麻质地,柔软舒服。
黑色的长发半干地披在身后,毫无扭捏地拿过桌上的医药箱,两人是如此亲密。
地上的碎瓷器已经有人清理干净。
应珈楼坐在靠窗的单人躺椅沙发上,旁边米色的立式灯展投下柔和的灯光,眉眼艳丽。
窗外行道上种着高大的樟树,灯光下的叶子是鲜艳的碧莹莹。
虞晚章跪在他身边,低头处理伤口。身上包裹着他熟悉的香味。
她整个人都是他的。
应珈楼痴迷地看着那一头黑发,左手情不自禁地触碰发尾,水珠沿着黑发慢慢汇聚到他指尖,顺着手指纹路消失不见。
虞晚章花了点时间用镊子捡干净手心的碎片,因为出血有些多,整只手掌都有血,她直接拿着生理盐水浇干净,在底下用一容器接着污秽。
她抬起头,应珈楼也正看着她,他好像一点也不痛。
掌心洗去陈旧的血,又流了不少新鲜的血ye。
虞晚章怔怔地盯着那伤口,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