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秦黛,她看向他时的眼神,他永远无法拒绝。
“高考的时候,第二天数学和英语,我没去考。”
这一回,不等她问,谢斯白主动地、沉闷地把第二句补全:“我妈……养母,前一天晚上,在家自杀了。”
他望着秦黛,道:“烧炭自杀。”
秦黛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你当时在哪里……”
谢斯白说:“在家。”
等再睁眼,满目的白,消毒水的气味浓烈,最后一门英语考试,已经结束了两个小时。
艾如芬——他的养母,在知道当年的真相后,难以接受,高令羲当时不愿意认她,艾如芬Jing神崩溃,在吸入过量□□后,产生了幻觉,最后选择烧炭自杀。
但她知道她养了十八年的儿子那时回来了,她知道谢斯白在家。
谢斯白是在听说艾如芬Jing神崩溃后回来的,有人告诉他,或许他回去安慰会有用,毕竟做了十八年母子,你妈妈是接受不了你的离开。
可谢斯白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回去,迎接他的,会是与死神的擦肩而过。
过去了这么多年,谢斯白都无法忘记在医院睁开眼睛的那个瞬间。
他做不到释怀。
老天爷总喜欢在他以为一切要变好了的时候,给他当头一棒。
比如高考,比如钢琴,比如那身军装。
怀里忽然钻进来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
秦黛的发顶蹭到他下巴。
她环着他的腰,呼吸擦过他脖颈最薄的皮肤,而后轻轻地在他背上拍了拍。
谢斯白低头,右手在他都不知道的时候,蜷缩了下。
他抱紧了怀里的人,用力地、彻彻底底地抱紧她。
“你在哄我吗?”谢斯白低声问。
秦黛:“嗯。”
她动作不太熟练拍了两下他的背。
没人教过她怎么哄人,秦黛不会。
她只好凭借自己的的本能。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的,谢斯白,我不想你不开心。”她道歉,后一句却说,“你教教我,怎么哄你。”
谢斯白笑了,很淡,可这笑却直达眼底。
就好像,有人小心翼翼地,在他心口揉了揉。
他低下脖子,下巴搭在秦黛肩上。
闻见她头发上清新的香气,谢斯白喉结滚了下,他要的很少,一点又不贪心。
“这个拥抱就够了。”
-
再次见到贺长明,是在秦黛这天下班后。
她到楼下时,看到了辆能载七人的SUV。
路过时,正好碰上贺长明带着队里的几人下来。
贺长明率先认出了她,主动打了声招呼。
秦黛颔首:“贺队长,还要调查吗?”
“可不是,”贺长明看着干什么都永远Jing力百倍,笑说,“是想问你们这边住户几个问题,正好碰到,小王小福,你俩去问其他住户,这位秦小姐我负责。”
秦黛非常愿意配合调查。
贺长明从后备箱拿出来两瓶水,递给秦黛一瓶。
“边走边说?”
秦黛接过来应好:“您想问什么?”
都是些例行的问题,贺长明做了简单的询问和记录后,便大致了解。
“行,谢谢了啊。”贺长明收了自己的记录本,又不太意思地说了句,“那天抱歉哈,我还以为你和谢斯白是那什么……男女朋友,别介意啊。”
秦黛摇了下头:“没事。”
她犹豫了下,但还是开口:“你和谢斯白认识很久了吗?那天听你说你们是战友。”
两人在楼下的花坛边的长椅上坐下,贺长明都不用算:“五年多了吧,进特种小队后认识的,他比我还小两岁。”
秦黛将右手的大拇指包进掌心:“他右手的伤,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贺长明看过来一眼,目光审慎:“为什么问这个?”
秦黛顿了下,只听贺长明一字一句地说:“我是知道。但他如果没有告诉你,那我更不可能说。身为他的朋友,我不可能把他的伤疤揭开了,去和任何一个除他之外的人探讨。你如果想知道,应该主动地问他,想说的话,他会告诉你的。”
秦黛明白了,也大概猜到,谢斯白的右手,应该就是在部队时伤的。
贺长明这时站起身,走出去两三步了,又倒回头。
“你和谢斯白,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秦黛明白他要问什么,说:“高中,但是今年才重新遇见的。”
和重新认识也差不了太多。
闻言,贺长明点了下头,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贺队长——”秦黛在他离开前又喊了一声,“谢斯白是因为受了伤,才不得不退役的吗?”
贺长明点头,又补充一句:“那不止是伤,也是一名中国军人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