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其不意的法子只能用一次,下一回,说不定就真要正面交锋了。”燕远沉声。
池印答道:“你也不必总想着速战速决,我知道你来代州还有未尽之事,但要记得,首先得活着。”
燕远抬头看了池印一眼,忽然道:“池将军,你想京城的嫂夫人吗?”
池印愣了一下,忽然忆起燕远正是初知情/事的少年人,便笑道:“怎么?受了伤,想公主殿下了?”
“我本来答应她到了这,若有闲暇,会给她写信,可现在,战报都送不出去,更何况一封信。她在宫里,不知道会怎么生我的气呢。”
“公主殿下一向善解人意,不会不明白你的苦衷。”
“她为我做了那么多,而我却连答应她的事情都办不到……”
池印将军拍了拍他没有受伤的半边肩膀:“等这场仗打完,好好给殿下赔个不是。”
燕远想到林悠嗔怪他的样子,垂眸笑了一下。
下一次,只要一次,他一定能彻底确认到底是谁隐藏在暗处射出这支想要取他性命的羽箭。
不只这回他要把胡狄人赶回老家,四年前,望月关战场上的那些叛军之贼,一个也别想逃。
“池将军,镇北军中几个将领的名册应该在你那里吧?”
池印没想到他突然又把话跳到了这上,愣了一下方答:“已经都送来了。”
“我想看一下,可以吗?”
“你怀疑……”
燕远的目光中已褪下方才想起林悠时的几分温热:“这四年,镇北军都掌握在别人手中,我也要看看,祖父留下的Jing锐之师,可有没有耽搁。”
*
从广平郡出发,走山路过三叠山,山外便入平原,一路经过村镇,便到十里亭。
这是一处小小的驿站,整个城中的住户都算不得多,早年间此处在官道上,尚且车马频繁,后来官道改道,这里便荒废了,只有附近的百姓赶集时才会从此处路过。
只不过林悠他们一面要躲追杀,一面要赶路,从此地走反倒安全些。
这也多赖江孤月,若非她熟悉这些小路,只怕林悠出了广平郡便会被那些打粮草主意的内鬼发现。
而这几日的相处,林悠方知原来江孤月就是北边几个郡县口口相传的那位“侠捕”。
她虽为女子,却孤身一人混迹江湖,虽然不常与人说话,但因着一手好剑法却也认识了不少人,而周边郡县之中,她又常常出现,帮助衙门捉拿案犯,因而连公府之中那些县官,也有许多识得她的大名。
只是林悠他们所运的东西特殊,最不能经过的就是衙门,是以一路上江孤月领着他们连客栈都不进,都是借住在她那些江湖朋友的家中。
说是朋友,但以林悠所了解,其实江孤月算是那些人的“救命恩人”。其实也好理解,江孤月这人甚少言语,若非有恩于对方,哪能每到一个地就碰巧有个朋友在呢?
“江姑娘,咱们今晚住在哪啊?”眠柳如今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询问江孤月晚上住哪。虽然每个地方他们都只住几个时辰,但跟着江孤月就能去各种不一样的地方瞧,可比住在客栈有意思多了。
江孤月骑着马,并不怎么想理这个聒噪的丫头。
可若是不理,那丫头能一直不停地问,她这七日来可深受其害,于是便面无表情地道:“道观。”
“住道观里!”眠柳惊讶,从广平郡出来七日了,他们还没住过道观呢!
可不管她怎么问,江孤月却终究懒得回答她了。
马车已经没有了,林悠如今是跟着眠柳一道坐在运粮的车上,宣州营剩下的五个士兵倒是忠心耿耿,一路尽职尽责地赶车护送,好歹不用她自己学怎么驾车,大约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运粮的车没有屋顶,林悠抬头就能瞧见前方广袤的天地。
果然像淳于婉所说,出了三叠山,就能瞧见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什么时候走到山又多了,那便是到了北边。
天空上飘着灰白的云,望着,忽然觉得她的心猛地疼了一下。
“燕远……”她喃喃出声,不知怎么,竟觉难受极了。
“姑娘怎么了?”眠柳慌忙地问。
林悠缓了一会,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快一点到代州。”
“这些粮食是给镇北军的?”骑马走在一旁的江孤月忽然问道。
她这几日都不曾问过这个问题,兴许是离代州越来越近,许多事情也不言自明。
林悠想了想,反问道:“是不是北地的百姓都知道镇北军的名字?”
“知道。不过可惜了。”
“可惜?”
江孤月不无讽刺地道:“英勇之士不明不白死了,难道不可惜吗?”
林悠只觉一股凉意蔓延遍周身。她想起燕远的猜测,她是重生后才知道,原来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四年里燕远从未有一刻放弃追查当年望月关一役的真相。
当年是定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