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她。他以为自己几乎要落泪了,却恨极了般地甩开她的手。
杨奉安也不恼,嘻嘻一笑,起身走了。
他看着被关上的门,良久后,悲戚一笑。
骗子。
第二日,她去看了丹玉。
丹玉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看她来了,也只无力唤了声少将军。
杨奉安接过身边婢女的药碗,给她喂药。
丹玉盯着她看。
杨奉安挑眉一笑:“丹玉姐姐怎么不喝?”
丹玉道:“少将军,奴家想问你一件事。”
杨奉安欣然点头。
丹玉垂眸:“史乘是否被少将军所杀?”
婢女听后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
杨奉安点头:“是。”
丹玉抬头看她,微微一笑:“少将……我说我不愿他死呢?”
杨奉安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发鬓,道:“你不愿,与我何干?我所见不过是个软弱败类,自然可杀。”
丹玉攥紧被角:“少将……突然……”
杨奉安将药碗放下,轻声问她:“什么?”
丹玉慢慢抬起头,望向她那温柔如水的眸子,茫然道:“可怜范先生。”
杨奉安不说话,只微微一笑,起身走了。
见杨奉安走了,婢女才猛地松了口气。
赶紧爬到丹玉榻前:“丹玉姐姐,您怎得说这些话,少将军也是为了你好。”
丹玉冷笑两声,不再说话。
十月初四。
大元闻寵凉皇帝昏厥于朝堂之上,后三日缠绵病榻几欲不下榻。刘珏攥紧了手,满怀壮志,召集内阁密议。奈何寵凉皇帝病重一事,还没等大元作出什么决策来时,就已经传遍天下。
雁门关亦加紧了防备守卫。
方军师,方孝轻笑两声,说了句寵凉狼太子不愧其名。
杨奉安转眸看他,也笑了出来。
江丛碌咳了几声,让她收敛。
林参将摸了摸下巴:“方先生何来此言?”
方孝慢悠悠道:“寵凉皇帝病重,朝中党朋之争愈发严重。狼太子虽凶狠骁勇,却亦有一帮蛇兄虎弟。病重不说,内里斗争,病重皆知,太子为首。”
林参将琢磨一会儿后,拍掌道:“真够狠毒的,还拿自己亲爹作伐子。”
寵凉皇帝病重,太子即顺利监国。大元得知病重消息,必然有动作,寵凉怎会不防备?比起内里斗争,不如先防外,守住国土,才能分江山。
杨奉安摸了摸鼻子:“李椠若更狠一些,便杀了他父皇,假意勾引兄弟争斗,围杀上下。甚至自己也能利用起来,让我们大元插手,来一个光明正大的讨伐之理。”
方孝点了点头。
少将军心思毒辣,与大将军不一样。
林参将惊了一惊。
江丛碌看了眼杨奉安,道:“你是想跟李椠打?”
杨奉安道:“他身为太子,现下自然不能来边境。若是来了,我便不会让他回去。”
江丛碌摇摇头。
他命令下去,军中这几日加重训练,巡防多轮,以备不时。
杨奉安走出大营,看了眼天色。
灰蒙蒙的,似是有场大雨要来了。
第206章 我守雁门三千里
大元练兵,寵凉戒备。
互相制衡,直到仲冬初七。
第二日,是小雪。那天,正好是杨氏嫡脉三百多口人的忌日。整一天,雁门关不练兵,灶不生火。众人站于土场一个时辰,为老将军默哀。
杨奉安站在大军之后,蹲在高台上,往火盆里扔纸钱。
今年的初雪还未来,风肃寒。火焰并不雄烈,只缠着白金纸钱烧出一排又一排的飘忽灰烬。
江丛碌走了过来,透着烟气,看向杨奉安的脸。她面无表情,眼神淡然,似是与她全然无关。
江丛碌顿时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攥紧拳头,低声道:“阿娇。”
阿娇。
快十年未曾听人这般唤过了。杨奉安有些错愕。她抬起头,看见叔父那有些担忧的脸,微微一笑:“叔父。”
江丛碌抿了抿唇,不说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两人寂静无声,烧完了所有纸钱。
等至深夜。
杨奉安从军营跑回了镇上,窜进范家茅屋,坐在范大美人的床头边上,抱着酒坛喝酒。
范檀湘感到了一股子莫名的腥辣味道,烦闷地睁开眼。
他没出声。
只怔愣地看着那人在月光映照下的半陷于黑暗的侧脸。
“我记得,我十五岁的时候,我和你第一次见面。”
“你一身破破烂烂的,宛若泥狗般的被人牵着铁链走来走去。那人还在叫喊,说这奴隶是落败的高门世家余孽,貌若好女。我蹲在那瞧你半天,瘦骨嶙峋并不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