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奉安坐在栏杆边上,外头的风吹得她束发的布巾飞扬,发丝乱舞,一只腿支楞着,一只腿随意耷拉下来。手指勾着酒瓶上的勾环,浪荡地晃动。
酒声水声一起颤动。
“没得没得。你们是独一份!”
她讨饶地笑着。
丹玉挑眉:“是该这样。她们潇爽楼南来北往的尊贵客人哪个没接过,应是不馋的。”
久莺拿帕子甩她一下:“这拈酸吃醋的样儿!你若是多使点功夫儿在史郎君身上,他能半月不来么?”
丹玉一笑,笑容冷嘲:“这可不怪我,他每次来我不是好生伺候着的么?是人家说要考功名,这才不来的。我难不成还能上他家里去,往他裤兜里掏银子?”
其余姐妹纷纷笑出声来。
久莺笑得直不起腰。
丹玉见她们发笑,也捂嘴在笑。可眼眸向下一垂,再sao媚的娼ji也多了愁绪多了不安分。
杨奉安感觉到了这溢出的不同情感,温声道:“史郎君是谁?丹玉姐姐竟是更爱他些么?”
丹玉推她一把:“不是什么好货,哪能与少将军比?”
久莺坐到一边,胳膊环住杨奉安的脖颈,巧笑倩兮:“与少将军比不是,但也不能是个寻常俗物。这郎君颇有意思呢。”
杨奉安左眉一挑,撇过头看向久莺:“还劳烦姐姐与我说说。”
久莺笑道:“也就是俩月前,这郎君和他几个友人来了这儿,看起来面嫩年少,缀姐就让珠儿几个伺候他们。不成想其中一个是个胆大的富家子弟,硬要点有手段的好姑娘,这不,天公作缘,丹玉姐姐就去了。”
丹玉没说话,捧着一手瓜子在磕。
桐果招手:“我那晚也去了,伺候的就是那富家公子,姓,姓王来着。哎呀哎呀,这点小事都忘了。嘻嘻,可我还记着丹玉姐姐身边那个愣头青,一看就是不知情滋味的,坐下了又站起来,惹恼了他的同窗好友。听他们讲话还是书院学子呢,噗,色胆倒大!”
久莺伸手缠绕着杨奉安的发,笑道:“既给了银钱,咱们就得办事儿。一晚过去呀!噗,哈哈哈,我们丹玉姐姐可是勾魂呢,一个好好的书院学生俩月来了这里七八趟,回回都找丹玉姐,撞客了还能等,不消等多久。您说,这可不算是个寻常俗物吧。”
丹玉一眯眼,手上瓜子壳就往久莺身上撒过去。
瓜子壳洒了她一身,久莺也不恼,仍是嘻嘻笑着。
杨奉安大笑:“倒是个有趣的人。”
又聊了会儿,杨奉安告辞。
往外走。
一身温热柔软都被冷风卷成了碎片,惨的破的,狼狈的。
她身板笔直,步伐有力,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喝了好几坛酒的人。杨奉安出了柳道巷就转头走,穿过几个后巷街门就能接近回茅屋。就是不知道范先生是否睡了。
柳道巷偏僻隐晦。
她走的路也狭窄漆黑。
突然,隐隐约约左前方的胡同里传来声音。有布袋摩擦地面,有喘息有挣扎的声音。杨奉安走过去。
看见两个黑衣壮汉正在装什么东西。
那露出布袋的是一头乱糟糟的发,看似是个人,在不停挣扎。一个大汉怒了:“你这贱货,再动小心我打死你。”
另一个大汉低声说:“快着些。弄伤了还得搞药,白熊那边屁事多,挑女娃也刁钻!”
他话音刚落,就被人狠狠地踹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大汉大惊,转过头去,来人面容在后头月光的照射下更显得模糊不清,唯独身形修长,却并不魁梧。但踹自己同伴的那一脚的力气,足以让人心生忌惮。
他二话没说,一把抽出腰间长刀。
没想到长刀刚袭过去,就被人截住,腰腹又受到对方腿脚的撞击,让他狠狠地吐出一口血来,深感剧痛。
就在这时,胡同口又出现了约莫七八个大汉。
一拥而上。
长刀转换到了杨奉安手上。
她是不善长刀,更善长枪。可那也仅仅是与长枪相比,与他人相比。如今这开刃长刀在她手上灵活如蛇,尖利如鹰爪,一斜一转都有风云之势。
狠辣无情地从那些人身体里拔出来,带来一场淅沥沥血雨。
最后一人睁着眼睛,死不瞑目,但还是倒了下去。
一个狭窄胡同横尸约莫十人,各个都是致命伤,不是胸口就是腰腹或是脖子,但下手极为狠辣,全是剥夺了力气隔开了血脉,血流如注,几乎填满了石子路间隙的沟壑。
夜风凄凄,血腥可怖。那罗刹握刀的手都是血。正抬头,往胡同口看去。
那里早站了一个人,提着一盏萤火纸灯笼。青衣墨发,抿着唇,唇色微微发白。
他自她将刀从最后一个人身上拔出来的时候就在了,亲眼看着她冷漠地残忍地杀了人。
忽地。
她往前走了几步,月光此刻照在她脸上。唇角有一道飞扬而出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