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定庸心中大颤,脱口而出道:“你不能杀我,我乃圣上亲封的西北大将,你就不怕右相与你算账么?!”
云澄轻咳了两声,语气淡淡地说道:“原本我是打算回京后再计议你这西北大都督之位的,”他说,“但你当真是找死。”又无甚情绪地看了对方一眼,“你该庆幸你京中的妻儿有右相照拂。”
蒲定庸一听,当即想到了自己在肃州的这个府邸,还有府里头受他宠爱的人。
“你想做什么?!”他想挣扎,然而脖颈边的冷意和从四肢传来的阵阵酸软却让他心有顾忌。
云澄目光微凉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云玄明,云澄!你竟然连我的家小都不放过!”蒲定庸当即狂怒着大喊,“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便是真有那一天,”云澄说,“你也看不到了。”
谢承熙回身便是手起刀落。
鲜血瞬间从蒲定庸颈间喷涌而出,他喉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呜咽,就瞪大了眼睛软软朝地上倒去。
云澄将那染血的素帕撕作了两半:“西北大都督蒲定庸,为掩盖与狄丹勾结之罪行意图谋害本相,幸得豫阳伯麾下战将及时赶到,与侍卫一起奋力将其正法。”他说着,松开手,其中一半素帕便飘落在了蒲定庸的身上。
“把尸体交给豫阳伯吧。”他语气无波无澜地说道,“驿馆外那些追随于他的人,就地格杀。”
***
次日早晨,云澄并没有离开西北,而是又去了阿萨克城。
经过服药和一夜平安无事的休养,谢晚芳此时的状态比起昨日要好了许多,顾照之不知是来得早还是根本整晚都待在她房里,云澄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已经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在给她擦脸擦手了。
云澄在门边静静站了一会儿,才举步走了过去。
“我给她把把脉。”他站在顾照之面前说道。
后者看了看他,然后放开手,起身让到了一边。
“没想到你竟然真地杀了蒲定庸。”顾照之目光深沉地看着他,“我还是头一次看你如此简单粗暴地行事。”
云澄头也未抬地道:“如此下去,西北大军迟早因他生变。”
顾照之点了点头,问道:“那他府里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亲信不留。”云澄坦然道,“姬妾庶子我会一并带回京都,就当送给他妻子和家族的大礼。”
顾照之先是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大致猜到了他的用意:“你是打算借后宅之事挑拨林、蒲两家?”
云澄没有说话,换了谢晚芳另一只手继续把脉。
“物尽其用,真不愧是云丞相。”顾照之语气不明地说道,“还好芳儿闯过了这关,我替她谢谢你。”
云澄将谢晚芳的手轻轻放了回去,又替她掖了掖被子,默然须臾,才起身走过来淡声道:“她的脉象已平稳好转,等过两天她醒了我就会启程回京。”
他说到这儿,顿了一顿,才又续道:“好好照顾她。”
顾照之理所当然地道:“那是自然。”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谢晚芳忽然有了动静。
顾照之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到了床边,随后走上来的云澄下一瞬就看见了谢晚芳在昏睡中伸手抓住了顾照之的衣摆,仿佛用了她全身的力气。
云澄蓦地顿住了脚步。
她口中喃喃说着什么。
“芳儿别急,我在。”顾照之边说边俯身把耳朵凑了过去,“你说什么?”
云澄看见她嘴唇动了动。
顾照之倏然一愣。
云澄眉头微蹙,问道:“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顾照之握住谢晚芳的手,转过头看着他,扬唇笑了一笑,“她在梦中喊我‘子初小心’。”
第89章 苏醒
谢晚芳隐约知道自己这一觉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睡了很久,她其实并不晓得今夕是何夕,梦境昏乱,连想开口说话都觉得身体沉重地难以成言。
但她知道云澄来过。那时她脑海中正挣扎着想要搞明白自己到底还活着没有,然后就感觉到腕间传来一丝微凉柔意,这种感觉太过熟悉,熟悉到她几乎不用多花一息时间就知道是谁,接着她就拼尽了全部的力量迫使自己追着这一丝仿若天外而来的微凉柔意有了瞬间跳出昏沉的感知。
然后她就好像隐隐约约听见他说要走。
她急忙伸手去抓了一把,然后就攥住了片衣摆,咬死了不肯放开。但这样的举动却再次让她陷入从四肢百骸涌来的疲惫中,后面的事,她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好累。她想,但他既然被自己抓住了,应该就不会走了吧。
这么想着,她后来的时候就睡得越发安心入沉。
直到这一天,谢晚芳在一片安稳的睡境中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芳儿你醒了?!”
她听见了有几分熟悉的声音,稍缓了缓神,才转过目光落在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