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的风很冷。
苏意洲蹲在顶上面无表情,举起那支录音笔,让里面的内容在耳畔不断循环播放。
【……抱歉,当时为了保证事情全部在掌握之中,确保能把风险降到最低,我调查了王望。所以,这件事我全都知道。】
【全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全都知道就代表,我看过王望和你之间涉及相关事情的所有聊天记录,包括她发来威胁你的那些照片。也知道她说的酒吧的事……】
全都知道。
照片,聊天记录,酒吧。
全都知道。
苏意洲双手环抱住肩膀蹲在那里,低低地笑起来。先是声音很小的笑,然后逐渐放大,直至癫狂。
“全都知道,全都知道……”
楼下是一条灰白色的公路,凌晨的道路空旷寂寥,没有汽车,没有行人,从最高的楼顶朝下望去只能看到惨白中带了些昏黄的灯光。偶尔有几辆汽车行驶过去,也不声不响。
楼顶冷且风大。苏意洲从楼底便利店买上来的十几个易拉罐装啤酒被吹得四散开来,发出空荡荡的回声。
才三点多,他却已经没酒喝了。酒气散尽,苏意洲现在觉得冷。
苏意洲木木地朝楼下那条灰白又疲倦的大路上看,只能看到一团又一团的灯光在地上照耀。
他想,如果想要快点喝到酒,是不是从这里跳下去最快。
那支录音笔还在不停地播放着,一遍又一遍。
【所以,这件事我全都知道。】
【全都知道就代表,我看过王望和你之间涉及相关事情的所有聊天记录,包括她发来威胁你的那些照片。也知道她说的酒吧的事……】
义母家的安安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那些声音还在放,苏意洲摁关了笔开了免提,对面的人却似乎比他的思绪还混乱,说话口齿不清,听上去语无lun次。
“哥,哥你在哪呢……”
“店里,店里这段时间你就别来了哈,人多,不是,人少得很……”
“这几天爸妈打算去旅游呢,我也歇歇。”
苏意洲“嗯”了一声,安安反而更紧张起来,“哥哥哥”地唤了半天,却愣是“哥”不出个具体内容。苏意洲笑,没Jing打采地那种笑,带着几分安抚。
“无缘无故紧张什么……哥好着呢。”还没死。
后来他就不记得安安说了什么,只知道她又支支吾吾地提起了陈年往事,提起当年如果还在另一家酒吧做经理还没有自己创业开店的义母没有那晚上让他去和一个临时有事的陪酒换班,早一天让他去做安安的家教,后面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陈年旧事,还提它干什么,我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
他抬起手,去看手上的那条深而丑的疤痕轻声说:“安安,谢谢你那晚来送药膏,已经褪了很多了。”
“哥……”安安的声音在那边哽哽的,“我知道你那么多年不容易,所以你一定不要做傻事,一定要好好的。”
苏意洲沉默,也没问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只当她又想起以前的事情过于介怀,或者是店里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最后说了声“好。”
苏意洲最终没有跳下去,只是挂了电话后又去看手机,然后把温希彦的微信和电话再次都扔入黑名单。
在再一次做了这种事情的那一刻,苏意洲看到手机上方的弹窗里探出微博推送过来的苏意暖相关热搜信息。
然而点进去大多数的讨论对象却是关于他。
脑袋嗡地一响。
很久之后,苏意洲听到一声绝望而尖锐的尖叫在空旷无人的楼顶上发出,似乎是来自他自己。最后他捂住脸抖动着身体,在下一刻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在那一瞬,苏意洲觉得一切其实已经被彻底摔碎。他从楼上上下来打开家里的门时,他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从最高空飘落下去,再也没回来。
只有南风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哼哼着打呼噜睡得香甜。苏意洲爬上床去和它靠在一起,只能发傻。毕竟除了发傻发呆以外他也想不出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他现在能想到的可以做的只有去死,可是他不能做。
一切都乱了套。
各色信息涌入他眼球的那一刻,像是无数把刀尖四射开来,叫嚣着要把他扎穿。
苏意暖亲哥苏意洲出入夜店生活混乱;哥哥苏意洲和温氏高层有交集给弟弟谈来资源;聊天记录上面的人是苏意洲……
他的个人生活号账号被翻出来,私信的数量一直在往上叠加,密密麻麻的小红点,不断滚动的具体数字,每一个都让人窒息。
这些文字似乎都长满了牙齿,细密而尖锐,拼命挣扎拥挤翻涌着争着去咬他的身体。要把他的所有秘密全部都撕咬着扯出来,让那些见得人见不得人的事都暴露着,让一切都重见天日。
可能再没什么比这更让人绝望。
苏意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僵硬得像一根枯木。他更希望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