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命把人揽在怀里,目光飘远。他喉结动了动,薄唇轻启,第一次提起了自己人生中最不堪的那年。
“那时我母亲在宫变中扔下,我就代替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成了叛军的阶下囚。”宋命语速极慢,平静得听出情绪,好似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
“他们要我说出太子的下落,我说我不知便将我吊在宫门之上。”他说着,轻笑一声似是在自嘲,“我真想告诉他们,我那位母亲压根就没想着把藏身之处告诉我,就是为了防止我受不住刑招供。”
“阿鲤……”皎皎唤着他的ru名,声音止不住地发抖。
他的怀里热得发烫,她却犹如置身于冰窟。
“整整四日,水米不进。”宋命声音很轻,“他们将我扔进畜牲棚,逼着我与猪狗抢食。”
皎皎心脏骤然一缩,嘴唇颤动却发不出声音来。
“于是,我便将猪狗都杀了。他们第二日找来时,我正在吃炙猪rou。”
他说得诙谐,极力想让皎皎听得轻松些。
“他们恼羞成怒,在我肩上刻了‘牲口’二字,将我与即将被宰杀的牲畜关在同一个笼子里。”
“那道疤……”皎皎心里有所猜想,不禁死死捂住了唇。
“没错,我逃出来后用刀剜了那二字,疤便是这样留下来的。”宋命能感受到怀中的女子瑟瑟发抖,他手臂微微使力将人圈得更紧。
“若非当年你给我了一个馒头,我怕是早就死在了那个冬天。”
“阿鲤。”皎皎终是忍不住哭出声来,她抱着面前的男子哭得不能自抑。
她知道,宋命所说的不过是他当年无数伤痛中的一小部分。她不知道他的全部苦难,只难过自己没有早些遇见他,陪伴他度过那些苦痛。
宋命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一言不发。脑海中是她昨夜拉弓搭箭时英姿飒爽的模样。她强自镇定,可他一瞧就知道她怕得发抖。
从小到大全是他为别人送命,而她却像个傻子般要为他送命。
他笑着摇头,把人抱紧,床笫之间尽是她的味道。宋命眼神微微晃了晃,他时常感觉这一切都如梦似幻不太真切,仿佛再一睁眼又要回到那年。
皎皎隐约察觉到了他的不安,抬头吻上他的唇,研磨辗转。
“回去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她轻轻抚着他的眉眼,轻声问道。
宋命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道:“好。”
“督主。”帐外传来一道声音,打破了缱绻氛围。
皎皎脸色一红,抓着被子遮住头,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宋命低眸,看着她露在外面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头发不禁勾着唇笑。
“何事?”
“将军请您过去商量回城事宜,还嘱咐带景小姐同去。”
皎皎听见外面之人提及她,脸上烧得更是厉害。
“知道了。”宋命朗声,清澈声音莫名透着一丝餍足的意味。
男人的闷笑声她听得一清二楚,皎皎愤愤,伸手捏了把他手臂的皮rou让他不能再笑。
可宋命却是抓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腰间,俯了头低低说道:“掐这才疼。”
“你这般没脸没皮,掐哪都不会疼的!”皎皎扁扁唇,翻过身伸出胳膊去寻昨夜被他扯了满地的衣裙。
宋命本是笑着,但目光触及那截儿藕似的手臂时喉结微微滚动。
他将人捞回怀中,覆在她耳边声音轻轻:“我帮你穿。”
皎皎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扯了回去,脚腕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
等皎皎与宋命到了江镇西的营帐时,帐内已经坐满了人。
她迈进去的那一瞬间,景纵、江琼岚,以及若干副将都抬了头望向她。皎皎羞窘难当,心里已然将宋命埋怨了个便。
若非他非要胡闹那一阵子,想必也不会迟到的如此惹眼!
宋命脸色晴朗,和颜悦色地朝江镇西点头算了打了招呼。他正欲拉着皎皎坐下,伸手却是捞了空。
他回头,见皎皎低着头坐在了江琼岚身边。宋命笑笑,却陡然对上一双隐含利刃的眸子。
景纵神色不善,脸色黑得像锅底。
气氛有些微妙,江镇西久经沙场是个大老粗,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捋着胡子笑呵呵地道:“此次多亏了皇上与宋督主的妙计。那西鞑王以为自己除掉了你便觉得万事大吉,否则怎会如此轻易地上当。”
“将军谬赞。”宋命缓缓道,“还是先商讨返京事宜罢。”
江镇西哈哈大笑:“想不到宋督主也会思乡情切。”
“不是思乡情切。”宋命唇角扬起丝弧度,他略抬了抬眼眸看向那个坐得乖巧的女子,“是急着娶亲。”
皎皎闻言“蹭”的一下抬起头来,见周围人又将目光投了过来,皆是满含笑意。
江镇西凑了过来认真提议道:“倒是有条近路,不知到时可否有我一杯喜酒?”
“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