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江琼岚也不打算再瞒着她。她眉目严肃, 缓缓道:“进来朝堂动荡,圣上对宋督主的专横已颇有不满。今日我父亲上朝回来说在督主府找到了与西鞑互通书信的铁证。圣上一怒之下, 本想将其斩首示众, 但念在许多年的情分上才改为流放。”
“他为国为民, 辛劳奔波, 忙的时候家都不能回怎么通敌叛国?”皎皎咬着牙, 几经忍耐才将到了嘴边的“昏君”二字生生咽了回去。
“听说你们府里院墙边有块活砖,昨日夜里抓了个现形……”
院墙边的活砖……
皎皎闻言一怔:那不是那个假冒尚淳的女子和西鞑互通消息的地方吗?
眼泪顿了顿,她眉心紧锁脑子一团乱麻。事情好似不是她想的那样,可宋命向来什么都告诉她, 这么大的事若是故意为之应当跟她通通气不让她担忧才是,可他却什么都没说。
难道都是真的?
皎皎看了一眼白清,拉着江琼岚走到一处空旷无人的地方:“他流放到何处?”
“松沙镇,离西鞑颇近。说来也巧,正是我要去的边关前线。”
江琼岚皱眉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我不大相信宋督主会通敌叛国。他这人虽然心狠手辣没什么人情味,但脑子肯定没问题。正常人谁会丢掉一个对自己百般信赖的皇上去引狼入室?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皎皎惊讶地看向跟前抱着剑的女子,心中缓缓升起几丝暖意:“若是大人知道除了我还有别人相信他,定是会高兴的。”
“相信他的应该会有很多,不过要么是我这种上不了朝堂的,要么就是不敢说。”江琼岚冷笑,“朝堂之上若都是些没脑子的傻子,大胤早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是啊……”皎皎拧眉,应和了一声依旧是心乱如麻,“不行,我要去见见他。”
她说着,扔掉繁复的云肩披帛就要走。
“皎皎!”江琼岚拦在她面前摇摇头,“他应当不想让你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皎皎脚步顿了顿,紧紧抓着裙子声音颤抖:“他不会。”
江琼岚见她猫儿似的瑟瑟模样叹了口气:“罢了,我带你去吧。”
“好。”皎皎咧出一抹笑来。
两人还没走出多远,就迎面碰上一个人。
景纵注意到皎皎的穿着,扫了一眼她身后栏杆上挂着的华丽绫罗绸缎:“小妹,你要去哪?”
“哥,我想回督主府看看。”皎皎并未隐瞒,实话实说。
景纵皱眉:“你现下走了,母亲那边怎么办?”
她以为景纵是怕自己再也不回来忙解释道:“我只是想去看一看他,会回来的。”
皎皎说着,急急忙忙地拉着江琼岚就要走。
“皎皎!”景纵语气急切,“母亲找了你十几年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今日这宴会便是为你张罗的。你这个档口追到督主府,母亲的脸面往哪搁?”
“我……”皎皎停住脚步,为难地咬着唇,满面纠结为难。
景纵看不得她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忙放缓语气道歉:“对不起皎皎,我不该凶你。”
皎皎低着头,声音哽咽:“不不不,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景纵心疼不已,摸了摸她的头:“皎皎,他早就知道自己有今天。”
她倏地抬头瞪圆了眼睛:“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他送了信过来,让我们接你回家。他是想护你周全。”
皎皎眸光呆滞,忽地颤着嘴唇笑了一声,怔了半晌旋即失声痛哭。
原来他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么关键的时候,他竟是为我安排好了后路……
“哥哥,你去帮我看看他好不好?”皎皎突然抓住景纵的手,泣不成声地哭求,“你跟他说,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他回来。”
景纵抬手想为她擦擦泪,迟疑着又将手放下:“好。”
皎皎看着景纵的背影,突然唤了一声:“哥!”
男人回头,眸中有些疑惑:“怎么了?”
皎皎抿着唇,脸上泪水尚在,唇边却是带了丝浅浅笑意:“你跟他说,若是敢丢了性命,我就亲自去阎王那告他不守信用。”
“皎皎……”景纵身子一僵,看着沐浴着温和阳光的少女瞳孔一缩。
“哥哥,你去吧。”面上笑容昙花一现,她安静地转身回去,将云肩披帛穿搭在身上重新整理好。
皎皎擦着泪,神情逐渐趋于平和,只有垂在袖中的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微微颤抖。
“皎皎别担心,还有元夫人在。”江琼岚实在是担心她,“况且只是流放,没被处死就还有希望。”
皎皎摇摇头,声音轻轻没什么力气:“他树敌太多了……”
*
督主府门外,装着箱笼的马车从街头排到了街尾。白色带着朱印的封条格外凛冽刺眼。
宋命脊背挺得笔直,穿着身粗布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