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见她落下泪来也不禁动容,都是当母亲的。当年阿鲤满身伤痕地活着回来她尚且心痛难忍, 何况她的女儿下落不明了十几年。一复一日的希望又落空,该是怎样的痛苦煎熬?她连想都不敢想。
“您快别哭了,日头大,小心哭得头疼。”皎皎见她哭, 自己也跟着难受。她知道, 许是自己与她丢了的女儿有些相像,所以才会有此举措。
皎皎心中默默叹气: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抢人孩子的该处以千刀万剐的极刑才是!
元氏打量着二人,忽然察觉两人样貌之中有些相似。她恍然大悟, 心中更是同情。明越看着皎皎的目光满是出于母亲的慈爱,元氏仔细斟酌了一番, 大长公主地位尊崇, 皎皎认了她做干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况且,她性子和善, 不会害皎皎。
她思来想去, 笑着对明越道:“殿下喜欢皎皎那是皎皎的福气。不过皎皎虽是在我家住着, 但万事还要由她自己做主。”
明越看着元氏, 她这几句话说得让她舒服了不少。皎皎能为自己做主, 也算是督主府格外尊重她。
不过……明越咬了咬牙:这天底下谁会把女儿嫁给个太监?
话头落在皎皎身上,她看了看元氏,又偏头看看哭得哀痛的明越。若是能缓解些她的思女之痛让她的身子康健些许,这个“替身”她倒是甘之如饴。
皎皎抿了抿唇, 缓缓开口仍是有些犹豫:“可我是青楼出身……”
明越眼瞧着面前花朵似的姑娘怯怯地低下头无所适从的自卑模样,心中疼痛难忍控制不住地哭得更甚。
皎皎一愣,也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她伤心,忙掏出帕子为她擦泪。
温热的泪水透过丝帕沾上她的指尖,皎皎动作微停,仿佛是触到了火星子似的倏然抽回手。她愣愣地看着手上染了星星点点泪痕的手帕,也不知怎么回事,酸楚涌上心头将她淹没,也跟着落了泪。
明越见她红着眼睛心疼不已,赶忙勉强止住眼泪,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着眼角的泪花:“瞧我,都是我不好,竟惹得你也跟着一起哭。”
“公主,我……”
“该叫我干娘才是。”明越温和地纠正,为她擦着泪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眼中盛满了激动和企盼。
“干娘。”皎皎很听话地唤了一声,脆生生的声音直直击中在明越的心坎上。
她自觉忽视了“干”字,听见她喊自己娘,激动高兴种种情绪交缠在一块,明越哑然失声,说不出话来。
握着她的那双手越来越紧,皎皎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轻声一遍遍地安抚她。
“公主,外头热,姑娘身子弱,先进去吧?”沈妈妈悄悄擦了擦泪,适时开口劝着。
“好好好,快跟娘进来。”明越高兴得合不拢嘴,干脆省了个字直接自称为“娘”。
皎皎受宠若惊,侧头看着元氏跟在自己身边才安下心来。
“光顾着看皎皎,忘了问问宋督主,他身上的伤可好了?”明越礼貌性地关心,提起宋命,她倒是有一点要由衷地感谢他。毕竟是他将小缘从青楼中捞了出来,给予她新生。
“多谢殿下关心,有皎皎亲自照料,他的伤好多了。”元氏笑着答道,不禁回忆起那日的场景。
宋命的伤凶险,人人都以为他活不成了。可没想到人最终是醒了过来。她现在细细想来,说不定是他心中惦念着皎皎这才撑了过来。
想到这,元氏对皎皎的笑意更加温和:“若没有皎皎,我怕是留不住这个儿子了。”
“大人为国为民吃了不少苦,那都是他的福报。”皎皎甜甜地笑,丝毫没注意身旁的明越脸色青了一瞬。
“怪不得,瞧着皎皎是瘦了些。”明越说话时咬牙切齿,面上笑着,心中却是狠狠地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也配我的乖女亲自照料?
“宴就设在荷花渠下面的湖泊水榭上,皎皎你上次来过的,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那样的景色是我第一次见,印象深刻绝不会忘。”皎皎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水榭边。
众人谈笑风生,在看见她时都惊得闭了嘴。皎皎的打扮依然素净Jing致,连手绢上的一朵花都充满了巧思。可比她外貌穿着更为引人注意的是她身旁的两个穿着华贵的妇人。
一个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一个是圣上当做亲娘看待的元夫人。今上还未册立皇后,这两个就是大胤朝最尊贵的女人。竟一左一右将一个娼门出身的女子护在中间,一举一动都对她颇为重视爱护。
众贵女面面相觑,元夫人待皎皎亲厚倒是能明白缘由,毕竟那是她独子的女人。可她们对明越的态度却是匪夷所思。
各色目光打量过来,皎皎虽不习惯但仍是面色如常。众多猜测眼光中,她独独捕捉到了一份友善。皎皎看了过去,对着江琼岚弯弯眼睛,那双含着几分担忧的英气眼眸瞬时平缓了些许。
上次突然被大人从江家别苑带走,她甚至都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声。
明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