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皖眉目低垂,扫了沈玉一眼,心道是了,沈玉从来是待她只如君王,哪里会有想留着服侍的意思。她通身疲惫,回了寝殿躺着也睡不着,看书也看不进一个字去,竟然就这样发了半个时辰的呆,终于忍不住冲着殿内喊道:“闻钦你在吗?闻钦!”
半刻之后,傅闻钦出现在殿内,询问缘由。
“士子们的家世背景可查清楚了?”舒皖问。
傅闻钦便将整理好的资料递予舒皖过目,“有问题的皆用红笔批注过。”
舒皖强打着Jing神翻阅,发现那日的白衣女子方知鹤出身耽美之家,家里开了私塾,在江南有些名望,底子倒是干净。而肤色极深的吴桂,家中皆是习武出身,鲜有读书之辈,底子更加干净。
启怀香家境贫寒,往上翻三辈才瞧见一个羌县县令,已是□□皇帝时候的事了,为官清廉端正,是以一生并无积蓄,还时常接济穷人。
舒皖快速浏览着,将目光聚与李之海三个字上。
“温州通判李敏......”舒皖用力抚过那几个字,冷冷一笑。
“多谢闻钦,朕悉数知晓了。”舒皖眸色深深,抬眼道,“现今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陛下请讲。”
“去查查来去书局王家的二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闻钦接了任务,很快便顺着宫窗离去,殿内静得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舒皖又陷入了茫然的呆怔中,她什么也不愿想,甚至动也不愿意动,只是握着那本傅闻钦交给她的册子坐着。坐着坐着,她忍不住想,她初衷只是为沈玉有个好归宿,甚至连圆房都没想过要做的,怎么现在沈玉有了去处,更有了两情相悦的人,她反倒不开心了呢?
她理应觉得高兴才是。
这样一想,舒皖便又勾起唇来,目光却仍是冰凉的,缓缓去外殿唤了人询问道:“今日沁小侯爷在干什么?”
宫侍老老实实回答:“奴才不知,只是前两日方侯爷似乎将人送去了书院念书。”
“哦......”舒皖有些失望,“知道了,那你下去罢。”
人既是有事,她也不便将人唤来了。
舒皖卸了劲道,歪歪扭扭又走回内殿去,又发了一阵子的呆,忽觉手痒,便铺纸磨墨一气呵成,作起画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画画了,画什么好呢?画个......小郎君罢。
晚间的时候,宫里的人传了几回的话,询问舒皖是否要传膳,舒皖置若罔闻,对着自己作好的丹青出神。
又晚了些,内殿的窗户吱呀一声,一人落地,利索地将一张纸递给舒皖,问:“还没吃饭吗?”
舒皖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瞥见纸上开头王颖钏三个字,才有了些Jing神,细细查看起来。
傅闻钦悄声退到一旁,瞥见案上那幅墨迹并未全干的丹青,画上的人眉骨清俊、气质出尘,画得极有神韵,傅闻钦暗暗点头,赞叹小陛下的画功又Jing益不少,再看一眼,却觉得那画上的人有些眼熟。
沈玉?傅闻钦左眼一跳,禁不住更加仔细地打量起来,她才发现画上的人笑容轻浅,衣衫描着几笔朱色,似乎像是嫁衣。
“王颖钏就是王家二女?”舒皖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几分不悦,“两年前,她已成了亲吗?”
“嗯。”傅闻钦收回目光,转向舒皖略有愠色的眉目,道,“娶的是贾古文的孙儿,应是家族联姻。”
“已有了正室,难道他去给人做填房、做妾不成!”舒皖将那张纸往案上一拍,更生气了。
傅闻钦不知舒皖生气的缘故,也不明白人话中的那个“妾”指的是谁,不过她并没兴趣去探问,只是站着默默等舒皖后面的吩咐。
可傅闻钦没想到,没等来小陛下的吩咐,却眼睁睁看着小陛下发了一阵子的疯。
“我要下旨!朕要下旨!让王颖钏休夫!他怎么能做小呢!”舒皖猛地站了起来,去一旁的暗阁里寻未落字的圣旨,她急匆匆将圣旨铺展开,饱蘸了一笔的墨,悬腕正要题字,手却又顿住了。
“人家的正夫又没做错,我平白让人休弃了,人家可怎么活?”舒皖愣了愣,又将笔一扔,看着傅闻钦道,“王家可还有什么二女、三女的,没有成亲的人呢?”
傅闻钦吸了口气,正要回答,可舒皖并不等着她回答,又自顾走了两步言语:“不对,他当初看上的就是王颖钏,又不是王家,嫁给别人又算是什么事?”
傅闻钦默了一瞬,又闭了口,瞅着那副画发呆。
舒皖立在殿中,面向着一扇门,她立了许久,沉沉地、负气一般地道:“我不可能让他去做小的,他怎么能做小呢?”
沉默了一瞬,她又道:“既然不能做小,便不能嫁给王颖钏,他既不嫁王颖钏,嫁给谁不是一样?那...那为什么不能嫁给朕呢?”
第25章 嘤嘤沈玉的面
殿内不远处的柜子上搁着一个鎏金的香炉,最后一截香燃尽了,灰色的香柱子也跟着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