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徐令就是看着玉清的后脑,都能猜想出她的神情以及她正在找什么。
他熟悉她,熟悉得就好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玉清依言转向东南方向,一眼瞧见被绑在朱漆立柱上的梁桧。
她大步向他走去,在他面前站定:“本尊现下最后悔的,就是留了你一条活路。”
梁桧轻蔑一笑:“张真君一早便提醒过您了,这仙界怨恨您的人不在少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您早晚落得个众叛亲离、万劫不复的下场。可您偏偏不信。”
玉清眸色微寒。
梁桧继续道:“听说您前些日子还中了一个难以启齿的小蛊,但我今日要告诉您,您此前中的蛊,还有今日这浩浩荡荡的蛊劫,都不是我的手笔。”
他仰起头,二五八万又破罐破摔地补了一句:“我梁桧没这个本事。”
玉清长眉轻皱,手腕一翻,长生剑尖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最终斜指于地面——
这是准备攻击的架势,也是对梁桧施以威压。
“你想说什么?”
玉清眯起眼,这神情就是在告诉梁桧,一旦他的答案让她不满意,她立刻就会把他一剑捅个对穿。
梁桧笑了:“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暗算您的、想颠覆仙界的,另有其人。”
玉清:“比如?”
梁桧一扬下巴,玉清随之望去,却在那个方向上,看到了孤零零一个人的柳yin风。
柳yin风正低头蹭着脸上的溃烂伤,他隐约觉察到玉清的目光,抬起眼,茫然无辜地望了回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玉清回转过头,盯着梁桧:“就因为他替本尊收集了你与张不周的罪证,你就要这样肆无忌惮地泼他的脏水吗?”
梁桧双眼微睁:“什么?”
玉清的话说得很直接,可他却好像有哪句没能听懂。
玉清满脸写着“别装了”:“老实交代,你在仙界中到底还有几处蛊库?分别是在何方?”
梁桧焦急地“啧”了一声:“我说了,这些东西都不是我的,我没有那么大的本……”
他说到这里,神情忽然一转,满目急色荡然无存,他向后一倚,一副悠闲看好戏的模样:“对,您说得对,这些都是我的虫子,而且这些就是全部了。没了,我弹尽粮绝了。”
他伸着脖子,凑近玉清:“我罪大恶极,您杀了我吧。”
玉清冷冷抬眼,反手就是一剑。
梁桧被贯穿的胸口上,登时涌出大量体型健硕的母蛊,若是纵容这些母蛊泛滥,不出三日,整个仙界都会沦为蛊虫的天下。
还好玉清早有准备。
她并指指天,晴空引雷。
天雷声中,真火骤起,所有母蛊都在火焰中涌动挣扎,甚至烧出了些许油香。
梁桧的脸也在大火中变得扭曲,他张开嘴大笑,猩红的血一团一团地从他的唇齿间涌出:
“我并非忠良,但今日所言句句非虚。玉清,你偏信小人、闭目塞听,来日下场未必好过我今日,我在十八层地底等你相聚!哈哈哈哈哈……”
他很快便被真火完全吞噬,可那张疯狂可怖的脸却在玉清眼前久久挥之不去,玉清抬手按住额角,合了合眼,突如其来的晕眩让她向后跌了半步。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适时托住了她的手肘。
“师尊,当心。”
玉清无需回头,就能认出,那是徐令的声音。
她轻轻拍了拍徐令的手背,示意他自己无妨。
接着,她转过身,走到众修之间:“恶人已伏诛,望诸君回去之后,及时清查封锁临近的蛊库,对此系列事件,本尊也会继续跟进调查,还仙界一个清明太平。”
众修垂手应道:“是,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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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一旬里,悬壶宗受玉清之命调查梁桧的遗骸,并在他身上找到了谨言慎行蛊的残留,这指向玉清此前中蛊,有极大可能是遭他暗算;而蛊库这边,所有门派自发清扫各家峰头,并未再发现毒蛊的痕迹,玉清那一剑,就算是将这些污秽东西通通荡净了。
唯有千岁楼那边,无论徐令如何审问,那八个伙计都一口咬定自己严守千岁楼规矩,从未向外人透露过玉清的任何事情。
徐令被这八个混账气炸了的毛,最后还是玉清一点一点顺好的。
至此,张不周等人留下的烂摊子终于被收拾了个七七八八,柳yin风Jing心制订的三十三门新规也正式推行了下去。
眼瞧着仙界秩序渐渐有条不紊,玉清终于可以回到琢光,过两天舒坦日子。
她活了一大把年纪,这一闲下来,就难免追忆起曾经,顺带也想起身为“戚瑶”的那些日子。
“戚瑶”朋友不多,一个已经躺在了冰冷的供台上,另一个曾与她勾指起誓,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戚瑶”不告而别,回来的,是身份年岁差距悬殊的玉清,也不知道邵棠有没有因为失去朋友而难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