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副画面冒出来是想干什么。为什么人的记忆总是那么任性的东西?
想要记住的模糊不清,无关紧要的风景反倒总是历历在目。
八重隐约知道自己是烧得厉害了,她脚下一软,却没有下意识地想要撑住什么,而是放任自己摔了下去。
铺满秋叶的泥土是柔软的,只有这个季节,腐烂的气味并不难闻。
八重闭上眼睛,再睁开。原来柔软的不是落着腐叶的地面。
虚将她抱起来,单手托在怀里。他比她高很多。曾经需要她弯下腰来和他对视的孩子,就像只存在于她记忆中的某种想象。
反过来说,她说不定也是某个人想象出来的幻觉。
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手相助,后来消失百年,当他Jing神崩溃自我分裂后又再度出现,不管怎么看,都太便利了一些。
松散的思绪一时有些收不回来,现实仿佛变得轻飘飘的,毫无实质。八重靠着虚的肩膀,问他:
“……我会不会是你想象出来的东西啊。”
虚好像发出了一声嗤笑。八重知道他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他当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她的病情。八重想,正常的情况下,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她是烧傻了吧?既然她都烧得这么厉害了,他还能优哉游哉地发出嘲笑的声音吗。
不关心她也就算了,他都不在乎地球的龙脉会怎么样吗?
……哦,对了,他是巴不得龙脉爆炸地球跟着一起陪葬的人。看她病得越厉害,他应该越开心才对。
八重觉得她应该早就习惯了。虚以前又不是没做过更过分的事。
“你不是。”虚回答道。
八重:“想要的时候就会出现,不是很符合幻象的标准吗。”
“所以我才说了,”虚的声音没有起伏,“你不是。”
红色的影子从天空中悄然飘落,八重回过神,两人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枫树林的中央。绯红、金黄的叶片像枯燥的雨,在地面上汇成斑斓的河流。
风声沙沙轻响,秋天的色彩铺天盖地,深寂如遗落在山中的一卷古画。
林中央有一块突起的岩石,虚将她放下来,八重仰望着遥远的树冠,枯脆的秋叶不断纷纷而落,拂过脸颊时轻柔得就像是一场梦。
绯红的枫叶飘下来,八重伸出手,叶片的尖尖在风中打了个旋儿,轻飘飘地落到了别处去。
她没有追赶的力气。
又一枚红色的枫叶落了下来,八重试着支起身子,那片枫叶擦过她的指尖,在落地的前一刻被另一只手接了过去。
八重看向递到眼前的枫叶。
她伸出手。
脱离枝头的叶梗细细的,捏在手指间时,叶片像绯色的旗帜一样轻轻转动。
她将那枚枫叶在手里转呀转。叶子表面细腻的纹路好像人手背上的血管。
“……我以为你已经消失了。”八重没有抬起眼帘。
她是亲眼看着他消失的。
被奔涌的龙脉吞噬,被灼目的光芒覆没,rou身如积雪消融,白骨都没留下一具。
从龙脉中诞生,再次在她手中鼓动的心脏不属于任何人。那既不是虚,也不是松阳。硬要说的话,应该是从相同的存在中延续下来的种子。
没有名字的少年复苏了松阳的情感和记忆,选择了作为人类活下去的道路。
让想要活着的人活下去,渴望着终焉的人获得永久的安息——费劲千辛万苦才终于抵达的结局,如今似乎出现了微妙的偏差。
“真遗憾。”虚说,“你的期望似乎落空了。”
八重无声地笑起来,肩膀轻轻耸动。
“是啊,真遗憾。”她放下手中的枫叶,“你这个本来应该下到十八层地狱的家伙。”
「像你这样的人,地狱有几层你就会下几层。」
「所以,请带我一起走吧。」
她又见到了秋天。
同样的季节,轮回千百次之后,必须要提醒自己:每一次的秋天都是不一样的,是去了就不会再回来的——若要保持心的鲜活,就一定得付出这种程度的努力才行。
这件事有时候很简单,有时候又和死亡一样困难。
“你为什么回来了?”八重说。
她意识到这句话听起来不像疑问,反而有一丝恳求的意味。
真糟糕。她一定是已经烧糊涂了,不管是判断力还是自我管束能力都在跳崖式下跌。如果她还清醒着,一定不会问出这种话。
“我还以为……”
你一直都是想死的。
有什么东西打断了她。对于她来说,那种东西叫直觉,但虚的反应却像是早已料到了来者,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向林中的空地。不速之客有十二人,面貌无奇,皆是平民打扮,悄无声息地封死了周围所有退路。
“终于来了。”虚弯了弯眉眼,温缓的声音轻柔得令人汗毛倒竖。
他似乎对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