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有了片刻的恍神。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站在早已被大火烧毁的门扉前,屋内传来朗朗书声,红色的蜻蜓停在竹篱尖上。不远处,映着天空的水田微微发亮,田埂边的野花在风中轻晃。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也就是这短暂出神的片刻,八重已经飞快地跑到了门口。她张开手一把抱住两人,好像他们还是小孩子似的,如果不是抱不动,差点抱着两人转上一圈再落地。
她大笑:“好久不见。”
银时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高杉愣住的表情。
夕阳隐入地平线,夜色垂临,私塾的小客厅亮起暖黄色的灯光。
摆在木桌中央的寿喜锅冒着热腾腾的香气,桂端端正正地坐在桌边,端端正正地等八重宣布开饭,同时端端正正地开口提问:
“我已经死了吗?这是天国?”
银时果断翻了一个白眼:“你是白痴吗?好好瞪大你的眼睛看看。”
他弹掉小拇指尖的不明物体,指向一声不吭坐在松阳身边的高杉:“这家伙也在的地方,只可能是地狱好不好。”
高杉:“……需要我送你下地狱吗,银时。”
“哇哦,阿银好怕怕哦。”
八重:“我开动了。”
松阳:“我开动了。”
桂:“我开动了。”
非常熟练地忽略了三岁小朋友的拌嘴。
为了今天的晚餐,八重掏空了私塾的冰箱,和松阳一起做了一大桌菜,还温了酒。
桂非常给面子,将碗里的饭菜叠得有小山那么高。吃着吃着,他忽然毫无预兆地吸了一下鼻子。
银时放下酒杯:“……喂,你不会在哭吧。”
桂瞪他一眼:“唔是在枯,是gui。”
“……你先把嘴巴里的饭咽下去了再说话。”
桂咽下那口饭,非常严肃地说:“不是在哭,是桂。”
银时面无表情地把头转了回去。
晚餐结束后,桂毫不意外地吃撑了。他趴在榻榻米上装死,银时和高杉本来还算清醒,但好像较起劲来了似的,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喝到最后,酒没了,人也到桌子底下去了。
看见银时喝得烂醉不奇怪,但看见高杉喝醉就有些稀罕了。
他撑着脑袋,手指拨弄着歪倒的酒杯,嗬地笑了一声,脸上的神情极尽嘲弄,对着没有人的方向说:
“这样就不行了吗,银时。”
迷迷糊糊快要不省人事的坂田银时蹭地一下坐起来:“屁话,阿银还可以大战三百回合。”
桂:“我需要……健胃……消食……片。”
八重收起桌上的碗盘,松阳按住她的手:“我来吧。”
银时打了个酒嗝,大声逼逼:“你看,亏你高杉还是个师控,这种时候连碗都不会帮忙洗。”
高杉给了他一个超凶的眼神,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松阳身边,乖乖地垂头说:
“老师,这些就交给我吧。”
松阳:“晋助的心意我领了,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不。”高杉特别固执,“我要洗碗。”
八重看向银时,他拍着大腿,已经笑到桌子底下去了。
桂唔唔地喊着难受,八重从抽屉里找了点健胃消食片给他。
得寸进尺·桂小太郎:“想要膝枕。”
八重:“真的有那么难受?”
她拍拍膝盖,示意桂躺上来,银时黑着脸走过来,一声不吭地拽起桂的衣领,就地拖走。
把桂往外面一扔,银时回来往她的膝上一躺,气鼓鼓地不说话。
有点像个河豚。
“你这不也是完全喝醉了吗。”八重伸手揉揉他的头发,银色的卷发柔软蓬松,摸起来手感特别好。
她戳戳银时:“这位老板,请问你今年多大了?”
银时翻了个身,不理她。
喝醉的人怎么就这么孩子气呢,八重心里有点好笑。
“要不要草莓牛nai?”
“……不。”
“那,巧克力巴菲?”
“你以为阿银是那么好收买的人吗?”
“咦,难到不是吗?”
银时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八重摸着他的头发,那含含糊糊的抱怨声小下去,松阳洗完碗,半拖半抱着高杉回到客厅时,发现银时躺在八重的膝上睡着了。
“你那边的也倒了?”八重看向靠在松阳肩膀上一动不动的高杉。
松阳忍住笑:“也差不多了。”
八重熟练地叹气:“这三人今晚是回不去了。”
作为教室用的房间被清理出来,课桌叠一起摆到墙角。
八重从壁橱里抱出多余的被子,怎样搬动两个成年男性是个问题,但松阳一手捞一个,轻轻松松就将醉倒的两人抱了起来,像抗米袋子似的,将两人从客厅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