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啊,健太郎。”站在门前洒水的男人停下动作。他弯了弯弧度柔和的眼眸,在晨光中露出微笑。
“早上好啊,吉田先生。”少年的声音乘着风,铃铛的声音从门前滑过。
那人不急不缓伸出手,刚好接住隔空抛来的早报,动作熟练似是重复过千百遍。
隔壁的木门缓缓拉开,町内会的神田太太走出来。她曾经是一名花道老师,如今年事已高,白发依然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的和服永远熨帖整齐。
她的声音慢悠悠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神色:“今天也要给孩子们教课吗?”
对方稍稍侧头,笑着应了一声:“如果有学生来的话——是的。”
两年前,町内搬来了一位新邻居。
笑眯眯的新邻居姓吉田名松阳,搬来的第一天,他敲响了神田太太的门,顺手送上了一盒熊野的蜜柑。
新来的吉田先生说,他这几年一直在外远游,近期终于下定决心在江户定居,希望能和邻里的大家和睦相处。
神田太太隔壁家的屋子空置几年,中庭种着一株江户初期的老樱。吉田先生开开心心地搬进去,没过几天,门口就挂上了「吉田」的门牌。
没过几个月,吉田先生的宅邸就热闹起来。
说是私塾好像不太对,但若说是托儿所也不太恰当——父母工作繁忙总是一个人在家的孩子,像野猫野狗在街头整日游荡的少年,还有单纯只是被那位吉田先生吸引而来的学生——等町里的居民回过神来,吉田先生的小课堂已经顺顺利利地开了起来。
名声传出去之后,偶尔会有父母将难缠的问题儿童送过来。
看起来年纪轻轻、顶多在三十代后半徘徊的吉田先生,不知道有什么特殊的办法,总是能让那些刺猬一样的孩子收起尖锐的刺。
有时候,刚被送进来的孩子不服管教,想偷偷翻墙溜出去。吉田先生就跟脑袋上有根天线一样,每次总能Jing准地在墙外蹲点,像抓兔子似的,逃课的学生永远一逮一个准。
那位总是瞅着机会就往这边跑的万事屋老板,每到这种时候就会摇头晃脑地叹息:
太嫩、太天真、太单纯。现在的年轻人不行喽,想当年,阿银都不会用这么笨的法子逃课。
每到这种时候,那位永远行得端、坐的正的前首相大人就会一脸认真地纠正他:
以前逃课被抓次数最多的就是你。
闭嘴,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
闭嘴,桂。
……
这次无法反驳,桂的表情变得委屈起来。
他看向松阳。
闭嘴,你们两个吵死了。
另一个声音说。
自从吉田先生的小课堂开起来之后,这平凡的町内多出了三个经常出没的身影。
平时只出现在报纸和新闻上的大人物,辞掉首相的职务后依然被新政府那边的人缠着,整天请他回去帮忙处理政务。
一听到工作,桂小太郎飞檐走壁,逃得飞快,但每次新政府那边一出真的幺蛾子了,他又一个天降正义,啪的一下落回议事厅里,嚷嚷着就要给人家来一个天诛,谁动的歪主意就诛谁。
这些年,心怀鬼胎的人安分不少。在新警视厅厅长——今井信女的扶持下,澄夜公主逐渐掌握实权,成为新政府的首脑。
新政府那边不需要他管了之后,桂往松阳这边跑的更勤快了。
这跑的一勤快,就很容易和另外两个同窗撞上。
银时已经算半个住在私塾里的人,高杉来的虽然少一些,但每次和银时一对上,少不了又要冷哼几声,瞬间退回少年模式。
三个人只要凑在一起,免不了吵吵闹闹。
银时又抢小孩子的点心啦,桂又把外面的猫猫狗狗捡回来啦,高杉虽然不会在私塾里抽烟,但身上的烟味太重,迟早有一天会带坏小孩子啦等等等等。
唯一一次少有的和平,是在私塾第一届的毕业典礼上。
那个学生因为父母工作的问题,要搬家去远方。那一天大家都安安静静的,松阳给他颁发了一个小小的证书。因为时间紧凑,毕业证书是松阳自己写的,没有漂亮的印章也没有油墨的清香。
松阳在那个小小的学生面前蹲下来,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恭喜你毕业。”他说。
三人离得不远不近,站在庭院中樱花树的Yin影里。阳光的碎片从叶隙间淌落,明晃晃地映在地面上,斑驳成模糊的光影。
那是第一位从松下村塾毕业的学生。
后来陆陆续续有学生离开,长大,毕业,也有人时不时会回来拜访当年小小的课堂。
和真选组猫追老鼠的游戏已经很久没上演过了,但桂执着于自己的人设,依然喜欢飞檐走壁。
有一次,他在翻墙进私塾的过程中闪了腰,被银时嘲笑了好久,连高杉的唇角都明显弯了弯。
四季穿过庭院,风中带来了春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