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若凝张了张口,本想开口问他一句,却没有问出口,再次迈动了脚步。步入房中,她一双眼扫过床榻,看清了浑身上下沾满血污的白落寒,敞开的衣襟下,脖颈上还有殷红的血渍不断往外渗出。那身白衣,都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被染作了红色。
言若凝心里一阵抽痛,脑中下意识地浮出了那个可怕的噩梦。当时的他,若穿的不是一身红衣,怕也是比此番要糟糕百倍的情景了。
她咬紧唇,脚步一动,却被梦无影一把抓住。
梦无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冲他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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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需要用药吗?”天帝坐到了床榻边,开口轻声问了冷心濯一句。
“要等——”
冷心濯刚启唇,闭着眼睛的白落寒忽然间迷迷糊糊哼了一声。
“爹……阿爹……”他含糊不清地喊着。
天帝摸了摸他放置在边上的一只手,低下头柔声唤道:“落寒?”
“阿爹……”白落寒抓住天帝的手,整个人此刻便如溺水之人抓住了能救命的绳索一般,死死不肯松开,嘴里重复不断地一直喊着“阿爹”。
言若凝心里又是一抽。他爹早已故去多年,如何还能出现在他面前。他都这般年纪了,却还会想着念着他爹。
想来……昔年魔尊白隐,一定很疼爱他。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模样的白落寒。让人心疼,让人心里不安。
言若凝腿脚有些软,往门边稍稍靠了靠。
只是下一刻,却听见天帝说:
——“是我。爹来看你了。”
天帝握住他的手,完全没了平日的肃然,声音柔和到了极点:“伤口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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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若凝顿时滞住,原本就不安的心愈发跳动得快了,脑子此时一片空白。
她侧头看了梦无影一眼,却见梦无影神色淡然,仿佛方才的话没听到一样。还有站在冷心濯身侧的白萱瑶亦是。
她缓缓往里走了两步。
床榻上的白落寒略微睁了睁眼,神智模糊。他望着天帝,再次发出了嘶哑颤抖的字音:“阿爹,你老了许多啊。”
天帝神情显露了苦楚,轻轻摸了摸白落寒汗shi的头发,没有说话。
他似乎是在用着仅剩的力气睁着眼,竭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
“天庭那么多的事务,是不是处理不过来啊……”他目光只落在天帝脸上,眼眶泛红,说话声里带着哭腔。
天帝露出一丝和煦的笑意:“只是一些琐事,都不要紧。”
白落寒再一次闭上了眼,眼尾掉出了泪,偏过头轻嘶道:“好痛啊……”
“已经用了药,过一会儿就不痛了。”天帝宽抚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不断的心疼。
白落寒闭紧眼,没有说话了,好似是腾不出多余的力气发出声音了。
天帝手指微微一颤,侧头看向冷心濯,“冷姑娘,可否还能用点缓解疼痛的药?”
“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陛下宽心。”
天帝点了点头。
须臾,他又想起了什么,补道:“记得要多放点甜糖。这孩子,从小就怕苦,尤其是喝药的时候。”
天帝他、是白落寒的亲生父亲?
言若凝许久之后,才从震惊中缓过来,确定了这件事。
所以他之前会说,他爹滥情成性,喜欢一个又一个。所以他之前会说,他爹不会在意他是死是活。所以雪南玉才会说,当年他娘不顾劝阻非要嫁给他爹。
其实说的并不是灵清公主。白落寒的娘亲……才是雪南玉的孩子。
事情怎么会变作这样呢?
言若凝低声叹了口气,她还以为,这样子爹不是爹的事,只有她才碰的着。巧了,白落寒也是一样。
不多时,侍女端来了药。言若凝瞧了瞧那药碗,闻得好浓的血腥味。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天帝的那只手,好似还在淌着血滴。
天帝正要端过药喂他,白落寒剧烈咳嗽了几声,嘴里又发出了声音。
只是这一次,他喊着的是——“菀菀。”
言若凝身子一怔。就在前一刻,她心底觉得,他最在意的,应是他的爹娘。
天帝正要端药的手僵住,看向了言若凝。
“菀菀……”
白落寒再次睁开了眼。
他盯着天帝看了许久,却是一句话没有说。
天帝面色松缓了不少,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轻声道:“醒了?”
白落寒微微起了身,手撑在床边,不停的咳嗽。
天帝匆忙端过药,哄着他说:“先喝药,把药喝了就不会疼了。”
白落寒侧过视线看着他,苍白的面色透出了几分惊讶。方才的话只是神志不清的呓语,他此刻才看清眼前之人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里?”良久的等待后,天帝只听见他用着沙哑又带几分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