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瞬间,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环过了余杺的肩膀,指节分明的手牢牢抓住了正止不住发抖的身体。
像是将要溺水之人碰到的一根稻草,又像是茫茫大漠中唯一的绿洲,余杺像是冬夜里卖火柴的小女孩,下意识地靠近唯一的火源,恨不得把自己送进燃烧的烈焰。
乔栖凑近余杺的耳边,手上的力道也随着余杺不见停止的颤抖而加重,然而声音却温柔:
“别怕。”
Chapter 19
海盗船第二次到达最高点,失重感再一次chao水般来势汹汹,余杺几乎是要把自己缩成一团,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可怜小动物似的呜咽。
乔栖让自己的腿靠近余杺,两个人无比贴近,让余杺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落脚点。
余杺颤抖未停,却勉强能睁开眼睛,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已经怕得找不到声线。
乔栖重复道:“小鱼,别怕。”
说不怕就不怕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如此往复几遍,余杺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乔栖的可靠支撑后,她慢慢地,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证明是,她终于能够抬起头,看向这个给她输送安全感的避风港。
通红的漂亮眼睛落在白嫩的肌肤上,她像是一只找不到路的焦急无助的小兔子,恐惧于前路的狂风咆哮,担心背后暴雨猖狂,只能蜷缩着身子,找到一只伞柄丰满的大蘑菇,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后轻轻蹭了蹭。
在蜂鸟震动一次翅膀的时间里,乔栖差点儿迷失在那样一双水波潋滟的的眼睛里,让他想要吻下去。
“乔……乔栖,”余杺总觉得说话间的呼吸会严重影响到自身质量,然后再给机器运作添加负荷,从而增加丧生于游乐园的风险,但还是鼓足了十二万分勇气开口,带着自己都没工夫察觉到的哭腔,“这个船会不会,忽然飞出去啊。”
乔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他再次握紧余杺的肩膀,温声说:“不会的。”
他又说:“别胡思乱想,跟我说说话。”
再不转移一下注意力,乔栖怀疑这姑娘能惨死在自己的想象里。
“啊。”说过两句话后的余杺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又向扶手借力,感觉到自己正靠着乔栖,蓦然有一种,在冰天雪地里找到了家的感觉,“说什么啊。”
乔栖笑了两声,因为靠得近,余杺都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和呼吸间带出的灼人热气,余杺艰难地在一片分不清到底属于谁的心跳声中,找到了乔栖说话的声音:“你看对面边上的人,他们把手都举起来了。”
余杺抬头,看见一群约莫二十出头的男男女女,脸上是愉悦欢快的笑,他们不需要扶手,他们振臂高呼,乐在其中,享受着每一次失重带来的独特感受。
“他们很勇敢。”
余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她并不像自己所以为的那样天不怕地不怕。
不只是对于失重的、失去身体掌握权的不安,她还有很多很多为之恐惧的东西。
比如刚被父母接走的时候,她经常一个人待在漆黑的、没有人的房间,她害怕会有坏人破窗而入,害怕突如其来的山崩地裂,害怕藏在角落里的不知名怪兽。她需要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好像那样就可以把一切危险隔绝在外,好像被子被施加了世界上最了不起的魔法,能够护她周全。
在那些很少看见光的日子里,余杺无数次问自己,是不是她不乖,爷爷nainai不要她了?为什么爸爸妈妈都不愿意陪她玩?为什么哥哥也走了,幼儿园里的朋友也走了,连邻居家的大黄都没有了踪影?
她太害怕了,没有人去给小女孩的世界里点一盏灯,她孤零零的,什么也没有。
她真的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火炉会消失的,烤鹅会消失的,圣诞树也会消失的,她曾经拥有过的全都不见了,正剩下昂贵的、不知所用的家具和窗外风吹雨打,电闪雷鸣。
“你也很勇敢。”
乔栖的声音像是能让凛冬离去雪融草青的三月春风,他身上的柠檬香气快要被风吹散了,但余杺依旧能看见这个人脸上更胜六月骄阳的笑容。
用一个很不恰当的奇怪比喻,乔栖就像是那一床被施了魔法的被子,他把那些坏东西都挡在外面了,悄悄地用温暖来滋养这个可怜的小孩儿。
“小鱼,你看,姚雪在拍照,你要不要调整一下表情?”
“那个热气球看起来挺有意思的,待会儿想去试一试吗?”
“施寄原和池唐在说话,你听见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要坐边边啊池子!!!”
“啊啊啊啊我也不知道啊西施!!”
“小乔你们在前面感觉怎么样啊!!!!”
“小余啊啊啊啊我忘了我要说什么了!!”
“姚姚姚姚雪记得把我俩拍帅一点!!”
因为隔得有些距离,再加上风灌进喉咙,他们俩想跟这两人交谈,必须扯开嗓子大声吼,不然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