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杺选择性失聪失明地路过头发开始泛白的父亲和完全看不出岁月痕迹的母亲。
她知道许嫣爱美,花了很多钱和时间用在美容和保养上,也知道余行则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工作,可能只是跟她一样,不怎么愿意回家。
他俩能和平相处的时间实在是短得可怜,甚至就连余杺和他们也总是闹不愉快。
余行则说许嫣铺张浪费乱花钱,许嫣说余行则夜不归宿找情人,他们也说余杺玩音乐玩动漫玩摄影,不务正业不求上进。余杺在很久以前还会争辩,甚至爆发出青春期特有的脾性,有本事让家里没人能落得痛快,不论是用争吵还是暴力。
后来不知从哪一天起,她变得越来越沉默,学会用一道房门隔绝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们又开始说她寡言少语像个闷葫芦,依然固执己见不听劝告,中了离经叛道的毒药。
余杺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也以为自己可以不对那些言语上心,但家人的身份好像给了父母一种特权,能让他们造成的伤害呈指数性翻倍,一滴污水都能浑浊整个海洋。
如果有外人能听上几句余行则和许嫣之间的争吵,大概会想不到他们Jing致华丽的外皮下也藏着如此灰暗不堪的东西。
余杺讨厌歇斯底里。
她也非常不喜欢强烈的情绪外露。
可是偏偏余杺想着视父母如室友的时候,他们却在这时候流露温情,反而让她比任何争吵还要难过。
就像现在。
许嫣在大声骂了一句“你有本事以后都不要回来“之后停下来,跟她说:“你房间里放着切好的水果,吃完早点睡觉。”
余行则并没有被妻子的恶劣给影响到,还对着女儿点了点头。
余杺以前觉得自己能冷漠地旁观他们失败的婚姻,却发现自己偏偏是这样失败的产物。
余行则和许嫣又偏要用让她难受的方式来爱她,像是在一次次强调她的存在有多荒谬。
余杺关上房门后还是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动静,不算非常激烈,但整套房子里都没有别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聒噪。
书桌上摆了一个小果盘,里面整齐地码好了苹果和桃子,还放了几个红得特别好看的小番茄。
只是苹果和桃子都被氧化得变了色,并不让人很有食欲,小番茄上还附着晶莹剔透的小水珠,饱满又圆润,可惜余杺最不喜欢的水果就是小番茄。
她曾经说过的,她不吃小番茄。
他们都不记得。
余杺用叉子把有些发黄的水果送进了嘴里,口感区别倒没有太大,就是丑得挑战她的神经。
最后只剩下小番茄被留在盘子里,余杺洗了个澡,听到客厅总算偃旗息鼓后,把剩下的水果拿出去放进了冰箱里。
她突然很想知道,自己和被嫌弃的食物,究竟谁更可怜。
Chapter 9
星期五这天,余杺终于起了个早。
她从三天前就打算早上趁陈至泽没到教室的时候,把压根没开封的巧克力和回信给他,毕竟当面儿还是有点尴尬。
前几天中午和下午最后一节课后她都去七班教室看过,没想到这人是不吃饭还是带了便当怎么的,坐在教室也不走。无可奈何只有早上了,不得已缩短睡眠时间,真是气死个人。
结果,星期二摁了好几次闹钟就晚了,星期三她到的时候陈同学已经在教室了,感叹一句他还挺勤奋后,只好再把闹钟时间往前挪,星期四在比平时早了半个多小时的闹铃的威力下,直接睡过了整个早自习。
余杺经常迟到,她的嚣张记录大概早就足够好几次通报批评,丢脸到升旗仪式上去公开处刑那种。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每个班主任都格外仁慈,也从没碰上过年级主任。
尽管如此,就算要当着全校的面念检讨也没办法,起不来就是起不来。
余杺非常坦然。
余杺在七班门口站了没两秒,他们教室里唯一一个到了的居然是个热心同学,问她找谁,她麻烦人家把东西放在了陈至泽抽屉里。
神奇的是陈至泽的座位就在最靠近后门的地方,她正打算回教室补觉,还没走呢,那个热心同学就回过头跟她搭话来了。
“你答应陈至泽交往了吗?”
余杺定定地看了他两秒。
“同学,你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其实这是比较客气的说法,余杺脑子里想的是:同学,你是不是有病。
那个同学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太好了,我还以为赌输了,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余杺不打算接话了,她觉得这人可能真的多少有点毛病。
“哎,余神,我觉得咱俩还挺有缘分的,加个□□呗。”他探头看了看走廊,确认没有老师后就要伸手拿手机,还扯住了余杺的袖子。
余杺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道:“不好意思,我不用□□。”
说完就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