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侍卫们正在Jing炼技艺, 一只只利箭射出, 直中靶心。
季宅的兵卫都是练家子, 身上很有些功夫, 和普通的侍卫不同。他们大多出身军营, 意志顽强,身姿矫健, 带着一股狠劲。
看见松枝进来,却都停了动作, 领头的侍卫拱手道:“松枝姑娘。”
松枝笑笑:“别管我,你们继续练啊。”
侍卫们不说话, 领头的先开口了:“早就听说松枝姑娘百步穿杨的威名, 今日您好不容易回来了,不让我们开开眼界, 实在是不够意思。”
他们很少见到松枝,只知道她在外头替季子星办事。她功夫好, 脑子又机敏,在季宅地位很高。
松枝笑得很爽朗,她脸上少有女儿家的娇羞,倒是和男子一样干脆, 也不推拒,便说:“行,那我给兄弟们献丑了。”
她走到院中,顺手从高架上拿起一把长弓。那弓很沉,寻常男子端着都要费些力气,在她手里却乖巧地像只猫儿。
“嗖!”
利箭划破长空,竟是射空了,远远不知落到哪里去。
她既不瞄准靶心,也不瞄准远处的树干,简直就是乱射一气。
领头的侍卫神情有些尴尬,正要打圆场,松枝却勾唇,借着第一支箭的响声,激起丛林中鸟儿狂飞,干脆利落地再拉弓放箭,直接射了一只展翅飞翔的小雀。
而射穿小雀的箭,竟直直追着第一支箭而去,从箭尾中心插.入,硬生生将第一支利箭劈成两瓣。
这哪里是百步穿杨?那雀儿可是随时在飞的。在场的才知道这是开了眼界,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松枝已经把沉弓递给了身边的侍卫,笑着道:“在外头许久不练,生疏了,兄弟们见笑。”
她转身去前院等季子星了,这时一个侍卫才对新来的说:“我没说错吧?这回你可要信了,咱们松枝姑娘,那可真算得上是个人物……”
季子星回府已是深夜。得知松枝孤身回了金陵,他脸色不大好,沉步走进了书房。
松枝正端坐,注视着博古架上的花瓶。那是一个上好的瓷瓶,里头插着几株蟹爪兰。她看得入神。
松枝觉得自己还算了解季子星,虽然他经常让她捉摸不透,可在偌大的季宅里,她自觉是与他最亲近的人了。季子星向来不喜欢花草,更别提这种大红大绿的颜色,艳俗至极,听他身边的人说,这瓶里本来插的是荷花,她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他完全不是有耐心对待花草的人。
刚搬来的时候,后院原本有不少花,都被他下令除去了,连根拔起,竟是一支也不留。
那时松枝还劝他:“少爷,花花草草显得温馨,不如留一些?”
季子星冷冷道:“无用的东西就该除去,留着做什么?”
她不由得想起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地上蹲着个小丫头,穿着鹅黄的亮色,还挂了墨绿的香囊,那种搭配倒和瓶中盛开的蟹爪兰一样,明亮又扎眼,同出一辙。
松枝忽然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她是季家军营出身,一直陪伴在季护龙身边征战,极少呆在金陵。季护龙将她派给季子星,她就跟着了,这父子俩的性情有很大不同,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像——看着温和敦厚,实则雷霆手段,在大事上是绝对的果断。
她崇拜这样的人,并且自以为了解,她觉得在季宅里,不该有那小丫头,她和这里格格不入,和季子星也……完全不同。
“没有我的命令,你居然自己回了金陵。”
沉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季子星眼神冰冷,“松枝,你应该知道这样做有多么危险!”
松枝垂眸,掩盖了心中一点点自私的想法,拱手道:“少爷,实在是有重要的事,必须面见你才能说,交给别人……属下不放心。”
屋中灯火通明,透过白色的纱窗,隐约可以看见夜空中悬挂着清冷的月亮。
季子星站在桌边,清俊挺拔,右手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你是说,这几个州的驻军总兵全部都换了,还谎报了各州进贡给宫里的粮草?”
松枝点点头,深色的军装映衬得她的背影格外诱人:“没错,属下照着您的指示去查,发现这些州从几年前开始就有异动,驻军兵马编制每年都变,但其实总的来说是增加了。”
季子星冷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肯定早就有所打算,到现在已经有了根基。”
他忽然想起那个粉色的毛球,惊慌失措地朝他滚来,她在马车上吓得愣神,神情凝重地对他说:“我日,季子星,他们要造反!”
松枝观察着季子星的神情,发现他居然翘起了唇角,便问:“少爷可是有主意了?”
季子星敛了唇,长眉下压,凝重了起来:“不能急,现在要等。”
松枝开了口,还想要说点什么。季子星却已经背过身去,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