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不知朝政, 暮远志心里可是明镜一般。前日, 南安王刚回到上京,进宫面了趟圣上,这才隔了两日,便有赏赐的圣旨传来安远侯府, 说是巧合,谁能相信?
况且这祭天大典都已是去年之事了,大周每年都办,无甚出奇,也没见谁因此得过赏赐,时隔三月,突然传来这么个圣旨,不是沾了南安王府的光,还能是什么?
南安王离京本就蹊跷,旁人或许不知其中关碍,但安远侯却是心中有谱,故而得了这赏赐,也只叫下人收入库房,再仔细清点记录,后又嘱咐秦氏低调行事,别胡乱声张。
原先秦氏最是爱张扬的性子,今次却也破天荒的点头顺从,多少让暮远志有些意外。
两人在府上正清点着赏赐之物,外头却有人送来书信,上头是工整秀丽的簪花小楷,写着“大夫人秦氏亲启”,正是暮遥的字迹。只是送信之人称,这书信不是自青州传来,而是云州。
云州?秦氏疑惑,怎得这一个二个的都去云州了?
拆开信笺,果然是暮遥熟悉的字迹。信中,暮遥将她与暮语相遇的前后经过都写得一清二楚,其中只省去了关于安阳王世子那段。如今她身在云州,住在南安王府上,一切都好。
秦氏看着信笺上熟悉的字迹,不知怎得,倏然就想起幼时暮遥学字时的场景,当时侯府不仅请了先生上门教她,也曾亲自指导过她写字,她自小就聪明懂事,学习之时从不用她费心。想着想着,秦氏不禁有些眼眶shi润,原本整洁干净的宣纸上也有点点泪痕散开。
秦氏将信收好,收入盒中,倒是比皇上赏赐的那几箱宝物更加珍贵一般。
安远侯府得了圣上赏赐一事很快便在上京传开了,南安王昨日突然回京的消息已经够惊人了,时隔一日,安远侯府也莫名得了赏赐,这其中关联便不言而喻了。
先前联名上书弹劾南安王的那帮朝臣,此时各个都战战兢兢。英国公没了,吴尚书昨日下朝后便一直在府上称病不敢露面,其余的几位官职略低的朝臣现在只剩满心的后悔。
可南安王府不敢去,那么拐个弯去安远侯府上送趟礼也行啊。南安王有多喜欢那位小王妃,大家可都看在眼里,总之死马当活马医,送就是了。
故而一时,安远侯府又是风光无限,这会儿倒比先前暮语成亲那会还要热闹!
暮语回京后休息了一日,便也抽空回了趟侯府。
一到侯府门口,便被门前的热闹景象吓了一跳,前来送礼之人络绎不绝,侯府派了专人站在大门外迎接登记,相熟之人送来的,礼物不太贵重的,便先勉强收下,不甚相熟之人送来的贺礼,直接被当场回绝了。
毫不夸张地说,这场景大约比菜市口还要热闹些,暮语自己差点都没挤进门去。
秦氏在前院中处理这些堆积如山的贺礼,见暮语回来,一个激动,当场就命人关门谢客,拉着她的小手念叨起来。
“人瘦了,脸色也青了不少,在云州定是受苦了。”
“此番大劫已过,必有后福,娘改日带你到阳山寺请主持为你接风洗尘。”
还是暮远志头脑尚清醒些,镇定道:“赶紧先进屋里坐,别站在这吹了风。”
前厅内各种大大小小的礼盒也堆了许多,暮语好奇看向暮远志问道:“爹这是升官了吗?怎得有这么多人送礼?”
暮远志:“南安王府上无人送礼吗?”
“从我回京之后,并无一人登门拜访。”
暮远志:“……”
朝中王公大臣哪个敢登南安王府的门,可不是都将东西送过来了吗?
暮远志沉yin片刻后道:“左右这些贺礼于侯府也是无用,倒不如你将东西整理一番,都带回王府去。”
暮语看了眼堆在前院、前厅中如同小山一半的贺礼,虽然这些贺礼定是十分值钱,但数量实在太多,且都是送给侯府的,还是算了吧。
见暮语游移不定,暮远志又道:“你真以为这些人是想送礼给侯府吗?左右不过是不敢把东西往南安王府送,才退而求其次送到侯府来的。你眼看着,这些物件都价值不菲,却都是烫手的山芋。”
暮语听着父亲之言,似懂非懂,只茫然道:“那不如将这些东西换成现银或银票,女儿再命人将银两送去云州,以接济穷苦之人,亦或是修缮寺庙。”
暮远志闻言眼睛一亮,没想到暮语去了一趟云州回来,倒开始有几分王妃的样子了,居然能想到捐银赈灾,暮远志都有些对她刮目相看了。
“好,极好!”暮远志夸赞道。
暮语展颜:“那我这就差人去办,姐姐人在云州,她也可以从旁协助一二。”
暮远志听见暮语口中说出“姐姐”二字,一时有些感慨,只轻叹口气道:“你是个好孩子,往后只要你们姐妹弟弟三人能齐心协力,互帮互助变好。”
暮语点头。
“可短时间内,你去何处能筹得如此多银两出来?”暮远志又问。
“额,东市有间当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