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去太庙祭祖,还是马球比试,睿王表现得都足够谦卑,萧励甚至怀疑,皇妹是不是对睿王偏见太深。
都说酒后吐真言,睿王喝得面色涨红,嘴里依旧诚意满满,萧励颇为动容,抬手便去取金樽:“知错就好,朕并非赶尽杀绝之人,萧氏人丁单薄,望在座宗亲日后皆能守望相助。”
说着,便把金樽往唇边递。
犹豫片刻,萧青鸾仍是不敢赌。
若暗常理,自然没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使毒,可万一呢?万一睿王果真豁出脸面,毒害皇兄,皇兄有事,他就成为父皇唯一的儿子。
朝臣们为保社稷安定,不使宗亲相残,难保不会让睿王即位。
她站起身,朗声制止:“且慢!”
“怎么?皇妹担心本王在酒里下毒?”睿王眉心微动,仍做出一副说话不太利索的模样,握紧手中酒盏,替自己满上,当着众人面一饮而尽,“本王总不会毒死自己。”
“万一你先服过解药呢?总之本宫不信你。”萧青鸾说着,夺过萧励手中金樽,递给萧励身边最忠心的太监,“先让太医验验。”
“皇妹。”萧励叹息一声,无奈扶额。
可萧青鸾是为他着想,他又说不出重话。
“皇妹如今是越发威风了,莫不是真要让圣上处死睿王,才肯罢休?”薛皇后冷笑一声,目光淡淡扫过殿中宗亲。
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公主,如今圣上中毒未解,若她逼圣上处死睿王,岂不是想自己霸占朝纲?
想到甄夫人、靖宁侯、容筝等甄氏余孽的蛰伏,薛皇后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会不会是靖宁侯想借萧青鸾的手,抢夺萧氏江山?
休想,江山必须是太子的!
“皇嫂不必咄咄逼人,臣妹并非此意,若太医查验无碍,臣妹向睿王兄请罪便是。”萧青鸾并不退让。
日日防着睿王,她也累,可一想到谢冰若特意留的信,她总觉不是空xue来风,睿王一定居心叵测,不得不防。
一盏茶的功夫,心腹太监匆匆自走入殿门,高喊:“圣上明鉴,酒里有毒!”
“什么?”在场众人登时哗然。
“本王没下毒!”睿王匆忙反驳,东琉给他的奇毒,太医根本没见过,只要他咬死不认,他们便拿他没办法。
太监没理他,径直走到御案边。
萧青鸾已将金丝红绫鞭握在手中,随时等萧励一声令下,拿下睿王。她冷眼盯着睿王,难以置信,他竟真的当众下毒,疯魔至此!
“什么毒?”萧励拧眉问。
太监拭了拭汗,回禀:“太医并未查出是何种毒,可太医院专门试毒的小鼠已咽气。”
话音刚落,萧青鸾便挥鞭将睿王紧紧缚住,身后侍卫抽出佩刀,架在睿王脖颈两侧,他手中持壶、酒盏登时落地。
“萧劬。”萧励语气里带着浓浓失望,手扶御案边缘,绕出来,走到睿王面前,“朕在给你一次机会,下的什么毒,谁给你的毒?”
“哈哈哈!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死也不会告诉你!”睿王仰面大笑,涨红的脸越发狰狞,他等着萧励,“你我皆是父皇的儿子,父皇甚至待我更好,凭什么你做皇帝,我就做不得?萧励,我让你余生夜夜不能安枕,永远不知是谁要害你!”
“看来是东琉。”萧励微微颔首。
皇妹说过,南黎人擅长使毒,却不轻易使毒,东琉才是Yin险狡诈,会借奇毒暗下黑手。只因南黎代圣女里,曾出过一位叛徒,叛逃东琉。
“你怎么知道?”睿王笑声戛然而止,大惊。
“来人,赐鸩酒。”萧励转身,忍着心痛道,“朕给过你机会,见到父皇,别怪朕。”
当着宗亲、皇妃们的面,睿王被毒死在大殿上,七窍流血,死状吓人。
宫宴自是没办法继续,谁有兴致对着尸首饮酒谈笑?
萧励给了萧青鸾丰厚的赏赐,薛皇后借故离席去看太子,并未对方才的误会道歉,却也派人送来赏赐。
萧青鸾看也未看,随口叫人送回公主府,自己则在宫门口,登上陆修的马车,往国公府去。
“等了很久吗?”萧青鸾侧眸问他。
他伸手环住她,萧青鸾放下手炉,将纤手贴在他腰侧取暖。
“等自家夫人,天经地义。”陆修轻笑,将她双手握在掌心,眸光淡淡扫过窗帷罅隙,轻问,“宫宴散得早,可有发生什么事?”
“睿王死了。”萧青鸾闷声应,将侧脸贴在陆修身前,听着他的心跳声,心绪才稍稍安定。
她不明白,为什么睿王不甘心做个富贵贤王,一定要置皇兄于死地?
国公府中,容筝正陪着国公夫人放烟花。
走在漫天绚烂烟火下,萧青鸾回握陆修的手,望着甄氏面上的笑容,心下松了口气。
或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甄氏到底是陆修生母,有陆修和容筝在她面前说好话,甄氏未必会把对父皇的恨,转加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