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孙儿,身上会留着萧氏的血,她如何对得起兄长,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甄氏族人?
“已然除族。”定国公颔首,环住甄氏,“夫人,我本想将他除族,交给官府发落,可长公主当场拿烛台刺入他心口,他如今只剩一口气。我想着,也不必送去官府,便由陆信替父戴罪。”
“你说长公主亲手刺伤陆勇?”甄氏诧异地望着定国公,心下滋味复杂。
“对,我儿喜欢公主,公主也在意我儿。”定国公长叹一声,哄道,“夫人,公主不是先帝,我们不该对她有成见。”
“我可以不针对她。”甄氏敛眸,神情不悦,“只要莫让我见到她。”
国公爷再喜欢她,终究不能对她的痛楚感同身受,竟替仇人之女说话。
公主身为子远发妻,自然该时时处处为子远考虑,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陆信还要替陆勇戴罪呢,公主做的这些,远远还不清先帝造下的孽。
“好,不见。”定国公无法,怕越劝她越逆反,轻哄道,“他们回到公主府也是好事,待你好些,去园子里走走,也不担心遇见。”
“你说什么?”甄氏声调登时拔高,盯着定国公,“子远随她住进公主府?”
夫人似乎更气了,定国公硬着头皮点头。
“狐狸Jing。”甄氏低咒,“萧氏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睿王府后院,谢冰若半躺在美人榻上。
腿上搭着狐裘披风,双手贴在隆起的腹部,时而能感受到腹中孩儿的动静。
“主子,奴婢今日去前院领银炭,听说一件事。”丫鬟白昙摆弄着花觚里新折的梅枝,侧眸道。
“何事?”谢冰若撩起眼皮望她,“说来听听。”
她运气似乎总不好。
当年姨娘能扶正时,哥哥突然溺亡。
如今,她费尽心机,在没用的知府爹死前,如愿进到睿王府,成为侧王妃。没几日,睿王竟被软禁,脾气也越来越古怪。
若当初借着姨母的愧疚,另挑一位性情忠厚的郎君下嫁,是不是能过得比现在好?
睿王府的日子,衣食无缺,却是一眼能看到头的无趣沉闷,谢冰若有些后悔。
白昙是她从府外带进来的,关系最亲近,说话比旁人少些顾忌。
借故把其他丫鬟支出去后,白昙走到近前,对谢冰若道:“主子,昨日靖宁侯凯旋回京,没去面圣,直接冲去长公主府前迎亲,原来他就是定国公找回的世子爷陆修。”
跟在谢冰若身边几年,从前的事,她都清楚,见谢冰若惊得说不出话,白昙忍不住为她不平。
“当初若非靖宁侯背信弃义,喜欢上长公主,执意同主子解除婚约,如今,您就该是侯夫人!”
闻言,谢冰若眸光一亮,闪着奇异的光彩。
对啊,侯夫人的位置本该是她的,陆修深得圣宠,睿王却在等候圣上发落,留在睿王府,最后能不能保住性命,也未可知。
若她偷偷去找长公主,告诉她,腹中孩儿其实是陆修的,长公主会不会收留她?
听说长公主性子烈,必不会听陆修解释,只要他们二人生出隔阂,她总有机会化百炼钢为绕指柔。
陆修对长公主不过是一时新鲜,最终,哪个男子都最喜欢温柔小意。
“白昙,把妆镜拿来我看看。”谢冰若坐起身,冲白昙吩咐,心下有些不安,抚着自己面颊问,“我的脸有没有发胖?你说,表哥还会喜欢吗?”
白昙面上一喜:“主子好看着呢!”
随即便回身去取妆镜,心下却暗暗嘲讽,等主子偷溜出府,想回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到时,她再同王爷相会,也不必担心被主子撞见挨骂了。
刚拿到妆镜,忽而听到哐当一声大响,门扇被踹开。
白昙回身,见睿王面色铁青走进来,惊得妆镜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贱人!”睿王一把握住谢冰若小臂,狠狠将她扯下来,摔到地上,“从前听说你有过婚约,本王还不信,今日亲耳听见,你甚至还对他余情未了!”
“说,你腹中孩儿,究竟是本王的,还是靖宁侯的野种!”睿王蹲身,重重朝她面颊扇过去。
啪地一声脆响,谢冰若腻白娇柔的脸,顷刻红肿不堪。
“王爷!”谢冰若惊呼,捂住肿起的半边脸,泪水涟涟,摇头道,“妾身没有,妾身心里只有王爷,孩儿自然是王爷的。”
地上虽铺着地毯,可她肚子大,猝不及防摔下来,后腰隐隐作痛。
“你以为本王还会信你吗?”睿王朗声大笑,站起身,将白昙扯过来,压倒在谢冰若躺过的,还有余温的美人榻上,“你是不是以为,只有你伺候得好,本王离不得你?”
望着榻上交叠的身影,谢冰若忽而生出不祥的预感。
“王爷,别在这里,主子看着呢。”白昙半推半就,嗓音细软,却无一丝慌乱。
显然,他二人并非第一次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