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陆信有所反应,他哐当一声,合上门扇,从里闩好,长舒一口气,拍拍手冲门外喊:“二公子是贵客,烦请从正门入府。”
“狗东西!”陆信缩回险些被夹住的手指,后退两步,沉声骂了两句。
怒气冲冲走出巷口,正欲去酒肆,想起父亲叮嘱的话,陆信又顿住脚步,转身,不去情不愿朝国公府正门去。
锦箨院中,竹影珊珊。
萧青鸾穿过竹影,踏入房门,由小厮引着,往内室屏风处走。
日光透过窗棂雪纱照进来,落在地砖上,有些晃眼。
凝神细看,萧青鸾意外发现,地砖上印着一排微shi的足印。
她下意识看了看小厮的脚,小厮的鞋底是干的,且脚没有地上足印大,足印不是小厮留下的。
进来前,经过院外竹林时,萧青鸾也险些踩到一处浅浅积水,院外粗实婆子还向她告罪,说是刚浇过花。
坐到屏风外锦凳上,萧青鸾不由心生疑惑,足印是新留下的,所以世子刚从外面回来?
“世子今日可好些?”萧青鸾隔着屏风,望着里面端直的侧影,轻问。
日光从身后照进来,将她身影浅浅投在屏风上,鬓边南珠步摇轻晃,萧青鸾心口一跳,长指紧紧攥住臂弯垂下的披帛,迫使自己不去想昨夜靡丽梦境。
屏风内的身影,微微颔首。
侍立一旁的小厮传话:“小人替世子多谢长公主关心。”
“本宫已向皇兄禀明,同意与世子成亲。”萧青鸾站起身,视线不敢再往屏风上落,转而望向窗棂外摇曳竹影,“今日天气不错,世子可愿陪本宫去林中走走?”
屏风内,齐辂呼吸一窒。
她想见陆修?
凝滞一瞬,齐辂从榻边高几上取下纸笺,飞快落笔,又将纸笺递给小厮。
小厮传话道:“长公主恕罪,我家世子体弱,不便起身,待身子养好,再陪公主赏竹。”
弱到下不来床?萧青鸾抿唇凝思,随即,状若不在意道:“是本宫思虑不周。本宫忽而想起,成亲前,府中绣娘会替世子缝制鞋袜,不知世子穿多大鞋,可否把世子穿过的鞋靴拿来给本宫看看?”
小厮侧首望向齐辂,等他回应。
齐辂心下莫名,小姑娘怎么突然要看陆修的鞋?不会她想自己给陆修做鞋袜吧?
这么一想,他唇角不自觉弯起,指了指榻边刚脱下的皂靴,示意小厮拿出去。
收到吩咐,小厮俯身拿起皂靴,抬脚便往外走。
皂靴拿起来,齐辂无意中瞧见靴底shi痕,脑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忙将手中湖笔掷出去,打在小厮腿弯处。
小厮习过武,倒没摔着,愕然回首望来,却见齐辂俯身,从榻下取出未曾穿过的寝鞋,递给他。
萧青鸾见小厮拿起皂靴,没走出屏风,又忽而折回去,出来时,手中皂靴换成寝鞋。
望着面前簇新的寝鞋,萧青鸾心下一沉,方才地上的足印果然是陆修所留。
他说过,愿意同她成婚,却为何不肯相见,还要装病骗她?
定国公为人正直,她倒不担心国公府有什么Yin谋。
思来想去,萧青鸾终于得出最可能的结论,世子相貌丑陋,不敢让她看到。
可定国公长相周正,甄氏也是美人,他能丑到哪里去?难道遭过什么难,毁了容?
萧青鸾没碰寝鞋,示意小厮拿回去,朝屏风里问:“世子的脸,还能医好吗?”
闻言,齐辂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他脸怎么了?
一时没想通她为何有此一问,可若不答,她定然疑心更重。
只得写下一字,递给同样一头雾水的小厮。
“我家世子的脸能医好,长公主勿忧。”
能医好就好,萧青鸾心下松了口气,她对陆修也没太多期待,只是绝不能长得太难看。否则,便是成了亲,她也无法忍受一个丑男靠近。
面对口不能言的陆修,萧青鸾实在没有再找话题的想法,当下便告辞。
从门里走出来,沐在暖阳中,萧青鸾暗暗松了口气,齐辂那般油嘴滑舌,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让人觉得闷。
她顿下脚步,回眸望一眼身后幽静的屋子,心口似压着一块石头,闷闷的,希望霍神医能把陆修的哑病治好。
听她走远,齐辂狠狠松了口气,双脚套上皂靴,他目光落在靴面上,不禁失笑。
小姑娘太聪明,连他也很难保证,下次不被她识破,还是少在国公府见面为好。
可她又不愿他再去公主府,想起昨夜辗转难眠,齐辂心下懊恼,本想着逗她好玩,没想到把自己逼到这步田地。
“世子,二公子求见。”齐辂刚起身,便听门外小厮通禀。
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侧眸问身侧小厮:“谁是二公子?”
“世子爷的堂弟,陆信。”小厮应。
齐辂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琼林宴上,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