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嫣困惑:“大师知道姬嫣的疑惑么?”
泓一禅师道:“也许,女施主要问的,是一个人,一件事。”
“可以这么说,”姬嫣道,“不知大师是否知道,那枚锦囊里装的玉件来自何处?”
泓一禅师不打哑谜不打禅机,直面地回答:“那是姓王的施主所赠。”
姬嫣虽然已经猜到可能会是这样,但心中还是难掩震惊。
“是么……他是何时所赠?”
那玉雕很早的时候就落到了她的手里,难道他比她还要更早有了前世的记忆吗?这绝不可能。
泓一禅师摇头,叹息:“具体何时,贫僧也记不清了。”
不等姬嫣追问,便又道:“久远了。”
姬嫣道:“连您也不记得了吗?大师与他,难不成是旧日相识?”
泓一禅师道:“善哉,这位王施主,是贫僧见过的执念最深的人。他将玉雕交给贫僧,本意不是转交给女施主。而是要供奉起来,浸多年佛光普照,一念重生。玉雕在贫僧与女施主相见的那一日,早已只是凡玉一块,不再有任何作用了。贫僧将它赠给女施主,是因为当日见到女施主眉间有一抹化不开的怨气,恐女施主将来不知所从,那么这锦囊里的秘密,便可以打开了。”
姬嫣确实打开了它,但是玉雕不慎撞碎所致,不是她本意。
听泓一禅师话中深意,莫非是她的重生,果真与王修戈有关?
她的心跳骤然急剧,“大师,您说的话太深奥,可否告诉姬嫣,他在哪儿,是否和我一样,早已拥有了前世记忆?”
“善哉,因果轮回,理当有此一报,有此一问。贫僧今日与女施主同行一条船上,也是前世注定。一切自有安排。”
泓一禅师双掌合十,善意地将捻着佛珠的手指向这片茫茫海域。
“王施主已是处不在,然也无处不在。”
姬嫣听得不解,顺着他的话,看向这片水域,茫茫海上,他们的船只犹如一粒芥子,四面都是水,水横天际,汹涌澎湃。
这水面上能有什么?该有什么?
一个念头,忽然闪入了姬嫣的脑海之中。但很快,这个本该被立刻否决的念头,却犹如落地生根一般在她的心中瞬间长成了参天巨树,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眉眼慈悲的和尚,胸中一念,颤抖着说出:“他死了?”
“阿弥陀佛,”泓一禅师手掐佛门法诀,颔首,“王施主的亲人朋友遵照着他的遗愿,将他的遗骸烧成了灰,抛撒东海。王施主了却前尘,自断归路,已经不入轮回、不得往生了。”
姬嫣的脑中惊雷滚动,全是那和尚一字一字说出来的话,口吻慈悲,却像是轰隆隆的古钟在她身旁撞击,炸裂。
她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很久很久,在一片海浪起伏拍打的声音中,喃喃道:“什么时候的事?我竟不知道。”
难道是庶人之死,不值得在靖国传开么?兄长和母亲的家书当中,也只字未提此事……
泓一禅师摇摇头,声音顺着海风飘进她的耳朵。
“三年前,十月初八。”
姬嫣茫然地念着这个日子。
“益王殿下送来的骨灰盒,盒盖上刻有亡者姓名与生卒年岁,贫僧便在乘船前往东瀛的路上,照他生前所愿,将骨灰撒进了此刻贫僧与女施主身下的这片海中。”
第80章 槐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
姬嫣再一次看向蹙着浪尖的无垠海面, 水兼天涌,一望无际,仿佛没有尽头。
她还是不能相信。事情会这么突然么?
王修戈的死, 竟然,她也许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他为什么死?死因是什么?
姬嫣脑中一团乱,当她好不容易颤抖着问出这句话来, 泓一禅师却摇头说道:“贫僧不知内情,也不曾询问。”
但泓一禅师却说起了另一个故事。
那是她记忆当中根本没有的一段。
……
天渊二年,姬氏皇后病故,皇帝下令征天下有才之士撰写悼文, 为皇后刻碑立传。从上到下,折腾了足足有半年。
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世人皆知贵妃受宠,皇后善妒, 有谋害皇嗣的嫌疑, 现在贵妃成了加害皇后的凶手, 皇帝让人记载皇后的贤名?
皇帝的性情大变,百官战战兢兢, 人人自危。
这时候,一辆马车悄然驶入宫闱, 车中之人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这车上的人,正是奉命前来为皇帝讲经, 医治头痛之疾的泓一禅师。
入宫第一日, 他在宫人的指引下,走入端云宫中。
据说这曾是皇后的寝宫,现在已经空空荡荡再无一人,除了在罗汉榻上俨然醉酒一般睡去的帝王。
泓一禅师的禅杖拄在地上, 发出沉闷而有节律的声音,以及锡杖上的铜环撞击声,这声音稍微显得脆些,惊醒了王修戈。他偏过头,见是一个老和尚,嘴角微微一弯,露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