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为什么……
他的双手用力揪抓住了地面的红毡毯,手背青筋暴起。少年瘦削的肩膀在孤傲地颤抖。
烈帝叹了一声,俯下身,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一弹,“灵经,你该长大了。”
王素书回过神来,奋力摇头:“不,不是的,二哥有二哥的道理,何况,灵经要接走他,是因为二哥真的不能再待在掖幽宫了!父皇,求你开恩!”
烈帝虎着一张脸,半点也没有仁慈之意。
王素书抬起头来,伸手扯他大袖,但被挥开,王素书坐倒箕踞在地,咬牙道:“父皇您难道忘了吗?小时候,您将二哥关在掖幽宫里,致使他现在都怕黑怕鬼,其实二哥本无错!本来就是三哥先打坏了他的手臂……”
烈帝怒不可遏道:“是,魁节伤了他一条手,可他要害了魁节一条命!”
王素书怔怔道:“那是因为,二哥右臂都快要废掉了,可是父皇你反而只安慰了打人的三哥啊!”
不知怎的,说着说着,他自己也眼眶发红,他和二哥是一样的,从小就没有父母的疼爱,可是他还是要幸运一点,他还有大姑姑对他好,以前也亲自教他骑马打猎,还会嘘寒问暖,二哥什么都没有,他身边就只有伏海这一个老阉人陪伴着他。连姑姑那样好的人,都会说一句,太子性格偏激,不要靠近他。
其实他也不是要贪心,和三哥争什么,只是,为什么父皇连公正都做不到呢?
难道今日的三哥,被认定为不足以托付江山,就没有父皇纵子的缘故吗?
烈帝应是无言以对。
太极殿中时日漫长,不知过了多久,烈帝颓然地准允了他的请求。
废太子为庶人,由益王接出宫去安顿。
王素书看到了掖幽宫地面上一滩的血,吓了一跳,“二哥!”
他急忙奔了过来,将王修戈从地上扶起,身体有些吃不消,王修戈几乎将半边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好在少年的肩膀已经足够宽阔,也从小练习骑射,别说是用扶,就算扛上他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素书眼眶发红:“我来接你出去了,二哥,你以后就跟着灵经吧。”
他看了眼身旁的幼弟,微微一笑,“我想先去一趟东宫。”
王素书急于将他带出去,本来不想先去东宫,但拗不过王修戈的坚持,只好点头答应。
到了东宫外,王素书让软轿将他放下来,“二哥,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拿吗?”
“嗯。”
王修戈教他不必跟,自行去了东宫瑶光殿。
他要找的,只是一本起居注。
可是他几乎将瑶光殿上下都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有找到皮毛,最后,他困在一堆狼藉之中,忽然想道,这辈子,阿嫣是铁心与他和离,再不相干,如何还会留下她的起居注?应是当初和离之时,便已经烧了或者撕毁了。
王素书在东宫门外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出来,担心不已,顾不得他的叮嘱了,拔腿就冲进来,结果,就看见满地凌乱之间,王修戈静静地昏迷在那儿,脸色是死灰一般的惨白。
……
王修戈再度清醒过来之际,人已经身在益王府邸。
王素书的新府邸,修建得算是气派豪阔,金陵城中一流,左右是荷塘,正是观鱼赏花的时节,身后有一排假山石林,相叠互倚,石林之后,秀木葱茏,正是夏季,雨水丰沛,树木墨绿如洗。
王素书闲不住,特意带他出来晒太阳,王修戈仰躺在藤椅之上,横臂遮挡着阳光,头顶翠绿的梧桐叶摩挲着眼睛,倒是第一次卸下重担,难得有些轻快。王素书在他旁边的小杌凳上坐着剥荔枝,特地将果核挑出来,已经剥了小半盘子了,得意地拿给王修戈献宝。
“我亲手剥的,快尝尝。”
王修戈没有伸手去拿,王素书急了,就捡了一颗塞他嘴里。
被强迫喂食,若换了从前,早该惹一顿训斥了,但是王修戈却乖乖地咽了进去,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低声道:“灵经,二哥有一件事对不住你。”
王素书端着盘子的手一顿,他的眼睑轻盈地往下垂落了下来,“我知道。”
“二哥,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道,我喜欢姬婼。”
王修戈仰头,看向湛蓝遥远的天,“灵经,如果姬婼也喜欢你,你认为二哥会这样棒打鸳鸯,伤害你么?”
王素书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么一瞬间,他明白了过来。但明白过来之后,少年的眼底变成了浓重的伤心和失落,“是姬婼同意的,她不想嫁给我对吗?”
王修戈没有说话。
以前不说,也只觉得没必要这样残忍地伤害灵经。
他太懂这种滋味。
寂寥的颜色从他的眼角剥落。慢慢地,他叹了一声气。
随即垂下眸,怅然自失地笑了笑。
王素书点点头:“其实我明白的,就像二哥你一样,你也对皇嫂,还不能放下。真的,薛先生都告诉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