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母亲这个身份,战胜了所有的一切。
九月初,天气微凉,中秋前夕,魏承越从京郊大营回宫,于第二日带着赵清音前去大安寺祈福。
大安寺在高山之上,山路铺就得再好,也不比平地,马车很是颠簸,舟车劳顿一整天,晃得赵清音头晕,很不舒服,刚到寺庙下了马车,就吐了起来。
魏承越心疼,交待第二日的祈福事宜暂缓,先让赵清音到厢房中休息。
一进厢房,魏承越便让徐良把脉。
徐良把完脉说道:“娘娘无事,应是车马晃动致使头昏呕吐,老臣开一副药,娘娘喝了休息片刻就好。”
赵清音忙说道:“你看,徐太医都说无事了,明日可以祈福的。”
魏承越温柔地捋了一下她耳边的发丝:“明日一早再议,今晚你好好休息。
又转头说道:“三福,准备一些爽口小菜和清粥。”
他轻轻拍着赵清音的手背,像是安慰一般,看了看窗外,似乎有些心神不定。
“阿音,在军营这几日攒下了很多奏折……”
“你去吧,我很好。”
来时,她看见几个小太监抱了很多奏折和文书,赵清音深知他是个心系百姓家国的好皇帝。
而她也希望随着时间消逝,魏承越对自己的感情也能慢慢消逝,做一个心中再无儿女私情,只有江山百姓的明君。
魏承越莫名觉得温暖起来,他认为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内心的安稳让他能够更专注的处理政事,等觉得有些困倦时,天色已晚,想着阿音肯定已经休息了,便没去打扰。
而此时,赵清音却清醒了,或许是晚膳时候,胃里还泛着恶心,没用多少,早早便睡下了。
但一直睡得很不安稳,醒了几次,干脆起身。
外间,茉如还在熟睡,赵清音为她轻轻掖了被角,推门而出。
寺庙的灯火在夜晚很暗,比在宫中时要暗得多,屋外有一颗高高的菩提树,她站在树前,思绪放空,什么也不想,闭上眼睛,静静听着风吹着树叶的沙沙声。
心情完全放松了下来,手放在小肚子上,让孩子感受这一刻的宁静。
突然,有人轻拍她的肩头。
赵清音下意识转身,看见眼前的人,不由吃了一惊。
刚要说话,下一刻,那人猛然将她打昏。
不知过了多久,她清醒过来,四周一片漆黑,她动了动身子,发现手和脚都被捆住了。
房中点亮了一盏烛火,四周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赵清音的眼前都是些杂物,从这些杂物看过去,烛火旁坐着一个人,打眼看来,是个僧人。
但她知道,这人根本不是僧人!
一个女子剃光了头发,晒黑了皮肤,早早混进寺庙,将她捆绑起来,还能是什么目的。
赵清音没有开口,她知道女子要做什么,无需多问。现在只是担心,她打算如何利用自己达到目的。
“恭喜,你要做母亲了。”
云嫣淡淡开口,起身走到她身前蹲下:“狗皇帝好像真的很爱你,所以一定舍不得你死。”
赵清音静静盯着她半晌,道:“你仅仅是为了要给梁王报仇而要杀死魏承越吗?”
“是!”云嫣说得坚定,“我当然要给梁王报仇!”
赵清音冷笑:“你因为一个视百姓性命如草芥,谋逆造反的叛臣,要杀死深受百姓爱戴,勤政为民的皇帝?”
她慢慢语调缓和下来:“云嫣,这个世上有很多事,都不能只用仇恨去衡量。”
“呵,呵呵。”云嫣似是嘲笑地说道:“凉城那日我看的清楚,你是想跟那个黑衣人走的,可是狗皇帝差点杀了那黑衣人。如果那黑衣人死了,你会不会想要杀死狗皇帝!”
赵清音眉头微颤,云嫣可真会戳她的伤疤,泪水很快溢满眼眶:“云嫣,你会相信我曾经拿着匕首要杀魏承越吗?”
云嫣一怔,摇着头:“你不是很爱他吗?”
“告诉你也无妨。”赵清音嘴角微翘,自嘲道:“我本是韶国公主,失了忆,爱上了仇人的儿子,之后被打入牢狱,假死逃出后恢复了记忆。为了复国再次入宫,原本是打算杀了大昱皇帝……”
“但你,爱他,下不去手,是不是?”云嫣不由得心疼起了赵清音,她原本以为她只是不喜欢深宫,渴望自由。
赵清音缓缓摇头:“你错了,我不杀他,不仅仅是因为我爱他,更因为他是个好皇帝,我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大昱朝比那时的韶国要更好,减免赋税,严行律法,惩佞用贤,百姓安居,天下太平。”
“作为皇帝,他没有任何过错。”
云嫣沉默了,她思考良久,退回到墙边,闭目养神。
赵清音看得出来,云嫣本性善良,就和那时自己听到王贯对自己说这些话时一样,开始不断取证魏承越究竟是不是个好皇帝,可是越取证越觉得,王贯所言非虚时,那种复杂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