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乔和她在下一站分别,闻雪时看着李乔的背影,却没来由想起闻怀白。
想起那天夜里的电影,静谧的巴黎,和法兰西玫瑰。
她从熄灭的手机黑屏上看自己的面容,眉眼唇齿,漂亮到能成为进攻的武器吗?
偏头靠着车窗,看见棠江的江景。关淑怡的那首《地尽头》成为她最近几天的爱歌,循环播放超过三百遍。闭上眼好像就能听见她在唱。
五十天也许还不行吧。人对失去和不甘心,总是难以释怀。
所以,她真不甘心啊。明明那天在酒店里,浴室的水声即便充盈整个房间,也藏不住若隐若见的喘息。
像勾魂的绳索,轻轻从她三魂七魄中偷走一魄。
他总不可能辩驳,这是对侄女的关爱。
或许正是因为无可辩驳,所以那人无影无踪,不给她质问的机会。他在及时止损?或者,只是一时兴起?
公交车开过那家西餐厅的时候,闻雪时似乎才顿悟。
——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哦。是这样啊。
公交车猛地刹车,闻雪时迟钝回神,听见司机说:“车爆胎了,真倒霉,你们要么就下车自己想办法,要么就等下一班车来吧。”
人们骂骂咧咧地下车,闻雪时也跟着下车。她又变成那只在街上游荡的鬼,这一次,再没人嗅见她。
第16章 大雨 可没用也想念。
跨过六一,好像一眼能看见七月。七月,属于七月的词汇有很多,夏天的风,还有炎热与汗ye,黏腻的触感,也许还能联想起做|爱。但是对他们而言,七月,代表着暑假,代表着狂欢。
程煜已经喋喋不休地说了很久他的计划,去各种城市旅行,说累了,喝了口水的间隙,问闻雪时有什么计划。
哪怕还隔这么远,他们对于暑假的热情也早已经高涨。
闻雪时想了想,认真回答:“打工。”
程煜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打工?为什么啊?你缺钱花吗?”
闻雪时摇头:“不缺。”她不缺钱花,上一回,她突然抽风,拿了闻怀白的卡去超市扫荡,被卡里的余额吓到。
她那时候想,她用了他的钱,他总会收到短信,无论如何,总会有一秒钟记起她的名字。
闻雪时从这件事里获得一种报复的快感,她已经觉得自己像姜佳云了,歇斯底里的神经病。
理智分明在唾弃自己的行径,可是情感却在拉扯。于是一个扯着左手,一个扯着右手,她成为一个极不协调的提线木偶。
可是并没有用,她一点也不清楚千里之外的闻怀白是什么反应。也许他根本忘了她是谁,还要花十分钟来回想,这张卡给过谁?
可她并不图闻怀白的钱。
她花了多少,总是打算还给他的。怎么还呢?除了打工,她想不到其他。
但闻雪时才十六岁,还没有成年,能找的工作很少。
放学以后,漫无目的地走街串巷,终于找到一家便利店招暑假工。
店主给出的价格不高,但闻雪时没反驳,只是口头达成协议。便利店,曾经是她短暂的梦想,专属于很天真的童年时代。
想做一个便利店主,做一些小买卖,日子会很安稳且美好。
后来梦想破灭,是因为有一天,看见镇上的小便利店店主追着自己几岁的儿子教训。店主手里拿个鸡毛掸子,一边破口大骂,儿子哭得哇哇的,在前面跑。
什么岁月静好,水晶球一下子坠落在地。
再后来,渐渐明白了,根本没有岁月静好,只有鸡毛蒜皮和兵荒马乱。
梦想就只剩下,守着外婆就好了。
结果,梦想再次破灭了,这一次,是被人类的生老病死打败。
出来的时候,忽然下很大雨。棠城的夏天翻脸很快,可闻雪时初来乍到,并不懂它的规矩,所以没随手备一把伞,被棠城教训一番,兜头淋成落汤鸡。
闻雪时躲进别人家的屋檐,狼狈不堪。
这时候会想念闻怀白。
但她已经明白,信主是没有用的东西,唯心主义只能用来辅助自渡,但真正的自渡,是什么也不信,除了自己。
闻怀白只是恰好出现了五天,他随时可以来,随时可以走。求神拜佛也一样,苦等神的眷顾,和单恋有什么分别?
可没用也想念。
这就是人类,没用的人类。
不,不能以偏概全,应该说,这就是闻雪时,没用的闻雪时。
你看,她一开始明明白白划下三八线,不想和他有什么接触。可是闻怀白偏偏要推翻她的高墙。
闻雪时长长一声叹息,叹息声如此轻微,混杂在雨声里,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见。
就像,她想念闻怀白,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
“哎,侄女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钟林把手里多余的伞递给她。
闻雪时愣了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