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加藤细川已经跑回公寓两趟了。他的车一直在整个城市的各个角落里发疯地寻找着。
“我知道一个地方。”海瞳突然眼睛一亮。“我们可以看到整个城市,而城市却看不到我们。”
他们坐着出租车向森林里驶去,在车里,他们十指紧扣,看着黑漆漆的窗外一言不发,司机以为是一对要殉情的情人,有些提心吊胆的。一直驶到森林外围的围栏边,他们走下车,看着那车灯慢慢消失在远方。
雨丝仍在飘落着,露在短袖衫外的胳膊都被雨水沾shi了。她拔下围栏上的销子,用手电照着前方的道路,带着周汶走进浓墨一般黑暗的森林里。
有警觉的夜鸟咕噜噜地打着嗝。一只猫头鹰站在树上,被突然射过来的灯光照得两只眼睛碧绿碧绿地,它不悦地叫起来,歪着脑袋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人。“害怕吗?”她感觉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不。”从脑袋底下钻出来的熟悉的刺痛冲击着他的意志力。他咬着牙,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叫出来,至少在明天到来之前。
大约走了十分钟,一个铁架子搭成的了望塔出现在眼前,从地面上看过去,最上面的了望台里亮着灯。红红的温暖的灯光。
“怎么样?绝佳的宿营地。”
“那上面……是不是有人?”
“吓唬人的。让那些偷猎者或者盗伐者以为有人,他们每天都亮着灯,彻夜不熄,其实除了周末,这里几乎没有人。”
海瞳率先爬上去,她将手电衔在嘴里,手脚麻利地向上爬去,爬到一半的时候,她觉得有热热的东西沿着纱布下端流了出来。所幸并不多,大概只是染shi了一小块t恤。这黑白的t恤是不容易看出来的,她知道。
她爬上木台,转身把周汶拉上来。推开守山人简陋木屋的门,一个简陋的泛着chao味的房间出现在面前。
矮脚单人床上卷着一床灰方格的旧被子,床边一只当作柜子用的行军箱上放着茶杯、酒蛊、筷子一类的东西,墙上乱七八糟的钉子上挂着几件灰色看林人制服,在窗台下的长木桌上放着一只巨大的老式收音机。
海瞳欣喜地放下背包跪到地上扭响了收音机,一阵吱呀的交流声过后,清澈纯净的男声流淌出来,他在介绍一首最新出炉的流行歌曲:克里斯汀娜。阿奎莱拉的无可比拟。爵士的长号划破宁静的黑夜,穿过森林在林梢回荡。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明净的夜空显露出美丽的容颜,几颗比目光还要明亮的星星悬在窗前,天真无邪地看着这个世界。
“今晚的星星很亮啊。”周汶站在窗前,望着豁然开朗的夜空出神。
“森林里空气好,而且我们站得这样高。大概还可以和上帝打个招呼。”她半开玩笑地说。岂料周汶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里的震惊仿佛上帝就站在窗前。
“我想出去看看。”沉默了半响他说。
海瞳卷起床上的被子,即使天晴了,山风也飒飒地吹得皮肤发皱。
他们裹着被子坐在木台上望着近在咫尺的星星,周汶的手臂冰冷骇人,海瞳的却热得发烫,他们都没有在意这些,被不常看到的天文美景完全吸引了过去。天际仍有几丝灰色的薄云,天亮之前就会散去,它们像幽灵一样游走在星群中间,时而遮掩时而显露。海瞳想起嗜血幽灵里的公爵,他那像蝙蝠一样轻灵地在城堡上空滑翔的黑色身影。
“那是南十字星座。在我生命中两次看到它,都发生了改变命运的事情。这次,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周汶说。
海瞳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南天中那几颗明亮得耀眼的星星,它们看起来是如此冷漠地耀眼。
“想必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情。其实我们原本的命运是什么样的,也许只有上帝一个人知道。”
他低下头,似乎在思索这句话的深义,“如果当时我不是选择逃避的话,或许……”
“傻瓜,生命里哪有也许。如果有,也许我宁愿自己从未来到这个世上。”她说。
周汶转过脸看着她。
“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妈妈为了救我,倒在我的面前……她……血溅到我身上,狮子玩偶的身上。直到现在,我还Jing心保留着那只玩偶,每次看到它都想,如果当时没有我,她……或许正和爸爸幸福着活着……”她的眼中没有泪水,只是面容上笼罩着淡淡的不正常的红晕。
他重新看着南十字星座,长时间沉默不语。
“喂,流星。”她突然指着天空大叫,像个孩子一样摇着他的手臂,“快许个愿……”她闭上眼睛,虔诚地握起双手,周汶还没来得及看清流星的模样,连忙双手握在颌下像她一样许起愿望来。
大约半分钟后,她睁开眼睛,爽快地笑起来,“真是太棒了,有什么比送一颗流星当做礼物更好的呢。”
“什么?”周汶也睁开眼睛。
“我呀把这颗许愿流星送给你,让它满足你所有的愿望,就当作我们分别的礼物吧。喜欢吗?”
“你刚才许的愿望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