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八月, 曹盈终于明白刘彻是想要干什么了。
每年的八月, 都是刘彻携诸侯王、列侯们往宗庙祭高祖的时候。
曹襄已经参加了几次,便带了些炫耀的情绪向霍去病道:“祭典上的酎酒可是一年才能尝一次的美味,旁的地方全都没有。”
“那咱们助祭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霍去病原是想问清需准备下什么,哪晓得曹襄回味起美酒来就没完没了了, 只得好笑地打断了他的追忆。
“既是祭祖, 自然需得按咱们封国人口献酎金。分量、成色、大小和数量上都有规定。”
曹襄略思索一会儿想了起来,但并不那么在意:“不过舅舅往年也没严查过,只是过个场罢了。”
然而即便不严查, 曹襄与霍去病也不会耍滑头,在这上面落了刘彻的面子。
这次一干凭军功被刘彻封侯的侯爵,更是因着怕首次参与祭祖大典就行差惹了刘彻的厌恶, 认真问了酎金的需求准备下了。
真到了祭祖这天,刘彻领着诸人拜祭过后,便吩咐着都安坐下摆上了酎酒。
他则位居上首,预备受诸侯王与列侯的酎金了。
这一步骤往年都过得很快,往往就是宫人唱了王侯名和所献酎金便算完了,然而今年就完全不同了。
献酎金的过程刚开始,便有宫人取了计量的工具行来,品评酎金成色的人也被领到。
一种不安的情绪开始于在场的诸侯王与列侯之间传递,先前其乐融融的氛围完全被取代。
坐于上首的刘彻却仿佛没有发觉他们的sao动,平和地道:“上一次算缗令的颁布,在场许多人都不愿接受,觉着祖宗之赐非朕可夺,朕认可了,更觉悟了。朕这大汉国也是承了高祖的基业,如今这酎金既是祭高祖的,朕自该慎之又慎。”
他话说得很明显,就是要报复上一次诸侯王与许多世界侯爵联手对抗自己。
然而名义上确实说得过去。
虽然许多人已经脸色惨白,但是并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只能心中暗暗祈祷着,等刘彻继续说要如何罚。
刘彻接下来的话破了他们仅剩下的侥幸。
“朕若是对不起祖辈,许多人便要来祖庙哭,可若是你们对不起祖辈了,朕就不会哭了。列侯们除封国,诸侯王到底与朕有些亲缘关系,朕顾及他们还需养老,便只削县吧。”
他略停顿了一会儿,扫视了一圈座下许多人已全无饮酒的兴致,便又笑着劝了酒:“这酎酒可是花了整整八个月酿制出来的,诸位还是尽饮了吧。”
毕竟许多人也已经没有机会再尝酎酒的滋味了。
只是一个上午,长安中的世家就大换血了。
因为酎金到底合不合格,全凭刘彻一念之间。
那些曾多次对抗自己的世家侯爵们,他自然将他们全判了不敬祖的罪名。
曹盈虽已有些预感,但真知这次被除国削县的达数十人,还是忍不住惊于刘彻的魄力:“那些诸侯王和列侯们就这么乖乖地接受了?”
“舅舅拿不敬祖立了酎金律,在宗庙里当然不敢有人反抗,否则罪名怕是要更进一步,直接被押解入狱。”曹襄想起那些失爵的曾经相识,便一阵咋舌。
封国可是他们这些王侯的立根之本。
一个世家若是失了封国,即便家中还有人在朝为官,也已经没了说话的底气。
自家舅舅当初只是想要动一动他们皮毛生意上的利益,让他们拿出些钱粮来,个个都不情愿,如今被清算了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曹襄想起自己被针对的一阵,到底还是不能和他们共情,生出了些幸灾乐祸的快意:“往后不需面对那些狡猾的老不羞了,我这侯爷可就轻松许多了。”
曹盈却没兄长那么乐观:“但到底这些王侯都是曾于封国养了私兵的,这样直接一次性褫夺这样多人的封国,于不少人而言怕是与丢了性命没差吧,一旦闹起来... ...”
她的担忧未能讲完,霍去病以食指点在了唇上,笑着止了接下来的话。
“我和舅舅还在呢。虽说才远征了匈奴,骑兵们需休养才能再出征,但对付国内一些祸乱,原也用不上骑兵,那些诸侯王便是豢养了私兵,能比得上中央Jing心培养的吗。”
这几度出征,都是由卫青率机动性强的骑兵去,一时间确不能再出击反叛者,误了日后攻匈奴的事。
然而大汉当初立国凭借的可是步兵,一直也没将练步兵的工夫荒废了。
他们也只不过是在草原上面对骑射手没有发挥空间。
失了许多取军功的机会,军中步兵正是眼红骑兵们纷纷晋封的时候,若真有人想不开叛乱需他们去,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霍去病开口解释了几句,曹盈便将担忧驱了。
不过她还未见过霍去病领步兵的模样,一时倒还真起了点期待。
可她再一深思,又觉着列侯们出师无名,诸侯王们还因推恩令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