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里草原上简直是一片乱象,即便汉军不攻来,今年能度过寒冬的部族怕也不如过往。
军臣单于被弟弟戳中最痛处,气不打一处来,“你说完了风凉话就不能想想主意吗,你好歹也是左谷蠡王,难道要容着那三万汉军在草原上肆意?”
伊稚邪冷眼觑着军臣单于因无能导致的怒火,没立刻反驳。
等他说完,伊稚邪才道:“那兄长是想现在就集结兵力,与汉军大战,让这个寒冬彻底泯灭我匈奴的命数吗?”
即便是军臣单于真有这个意思,已将匈奴单于之位视若己物的伊稚邪也是要想法阻拦的。
军臣单于哽住了。
他也并非昏庸之人,明白即便现在匆忙组军,想要胜过汉军三万人怕是也需付出巨大的代价。
本身就有卫青掠夺粮食,一旦真的开战,粮食损耗更大,甚至可能导致大多数匈奴部族无法度过即将到来的冬季。
他们大伤元气,再没有反攻的机会,那才真的顺了汉国那边的意。
军臣单于心中的怒火如被冷水被浇灭,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合眼道:“那就后撤吧,通知还能联系上的各部族,往远离汉国的草原深处撤,熬过今年冬季,待明年,他们的大单于会带他们将如今的灾难降临至汉国的头上。”
在场的诸位匈奴王听了他的决议没有立刻服从,小声议论之后就都偷偷去看伊稚邪,等着他表态。
伊稚邪唇抿成一条线,凝视着军臣单于好一会儿,仿佛是在考量这头已经老弱的狮子是否还有反扑自己的力量。
军臣单于也没有再说话,明白他当前外忧是汉军,内患就是自己这个弟弟。
于是军臣单于只冷然与伊稚邪对视着,等他拿出一个态度来。
“那就顺咱们大可汗的意。”伊稚邪终于还是左腿后撤一步,半跪了下来。
他敷衍地说出了向军臣单于献上忠诚的话,又不带多少期许地道:“愿明年,大可汗真的能为我们带来财富与丰饶。”
军臣单于望着在自己面前跪倒一片的匈奴王们,心下一片凉意。
这个冬季对于头一次被掠夺的匈奴各部来说都会很艰难,但对于他这个单于来说,更艰难的事情怕还在后头。
在场的匈奴王觉得自己已老病,与自己都已不同心,这次凭着余威勉强镇住了他们,却不可能再有下次。
如果明年他未能取得足以让他威名再度响亮整片草原的功绩,怕是丢掉的不止是王位,还有性命。
军臣单于觉得心头沉沉,连带脑袋也昏沉了起来,干脆离开了营帐想要清醒一下。
他仰头望着已被秋凉消磨了大多暖意的太阳,抬手握住自己腰间的弯刀,想要对抗天幕上被大风波卷袭来的厚重雨云,却只觉得无力。
现在的他,真的还能够对抗天意吗?
另一边,在草原上纵深很远的卫青发现汉军已经接连几天都没能再找到新的匈奴部族了。
汉军在上一个部族俘虏带路的那个青年被推搡着带到了卫青面前。
他惨白着脸向卫青告饶道:“那赫部原本是会在这一带水草放牧的,那赫部与我们部族有仇,我没有必要说谎的。”
他的部族被汉军攻破了,放牧的牛羊自然也被汉军带走了。
但是卫青与会说汉话的他做了一个交易。
只要他能带领汉军找到一个匈奴部族,就归还他十头牛羊,让他的家庭能够度过寒冬。
青年没有多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带领着汉军找到了这段日子与自己部族为水草结仇有了摩擦的部族。
一开始他确实是为了卫青许诺的牛羊,但是当看着另两个部族也遭遇与自己部族同样命运的同时,他心中还起了些快意。
为争夺水草,他们这些部族之间本就是不可能是朋友关系,也仅仅是在掠夺汉国时有可能团结起来罢了。
他自己部族的位置,也是被另一个匈奴人当作买卖,卖给了汉军。
只是他没想到,在汉军攻破两个部族后,他就带着汉军接连扑空了两次,看守他的汉军士兵眼神都已透出寒意,怀疑他是故意带着汉军迷路。
可是他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
青年瞳孔收缩,为了证实自己的诚实,跌跌撞撞扑向溪流方向,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终于,他在溪边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他跪坐在地一把抓起,欣喜举起,向卫青喊道:“我没有说谎,这牛粪都是shi润的,那赫部就算离开了,肯定也还在这附近。”
卫青没有搭理他表露出的欣喜,而是转脸去问他这一行带着的匈奴向导:“你觉得他们有可能是无故撤走的吗?”
汉军带着的匈奴向导自然和半路俘获做交易的匈奴青年不一样,卫青对向导也更为信重。
毕竟他们的亲人已生活在汉国内,名义上已是汉人,愿为汉军效力,也能从军功中分一杯羹。
匈奴向导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