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门拜访曹盈时, 平阳侯府的守卫几乎没认出从前经常来的他,还是辨认了服饰才确定这个黑瘦如焦柴的人是李敢, 让开了道路。
李敢便循着记忆往曹盈的住处去。
近来京中未有大事发生,天儿又渐炎热, 曹盈没怎么外出,此刻正在府上。
只是久未歇息下来的曹襄今日也同在她的住处, 似有桩压在心上的的难事斟酌将说。
他握着茶盏,凝视沉在盏底的点点茶沫和自己被水面扭曲了的倒影,垂眸沉默着。
曹盈也不催促他说, 奉了茶与糕点后就自执了竹简看,让兄长可以在安静中度过一小段难得的休憩时光。
按她所想, 兄长能来寻自己帮忙, 应是确无路可走了,他承了那么多压力,自己不该再迫他开口。
只等他自己说就是。
“母亲昨日唤我过去了一趟,谈了有关我的事。”
意识到盏中茶都凉了, 时间不可白白荒废, 曹襄终于是猛吸出一口气,将茶盏搁置,把自己的苦恼倾吐了出来。
“什么事?”见他已愿意与自己交流了, 本就在偷偷观他神情的曹盈将竹简合上,作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我的婚事。”曹襄拧紧了眉头眉,虽讲明有关的是婚事, 却不太好意思说平阳公主为他挑的人选到底是谁。
与此同时,意识到要和比自己还小的妹妹一起烦恼婚事有些丢脸,曹襄脸上露出了些赧红,甚至有了就此打住不说的想法。
可如今能听他一诉苦恼的也只有曹盈了,再度陷入沉默的曹襄又犹豫了起来。
“母亲想让你与玥儿订亲?”他未说,曹盈却是脱口问出。
这使得曹襄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你已知道了?”
“唔,半是推断出的。”曹盈不好说自己是如何未卜先知的,只得错开眼神,撒了个小谎掩饰了过去:“咱们家和卫娘娘家关系好。”
曹襄却叹了口气认可了曹盈的说法,道:“许是确有卫娘娘的因素在,但更多应是舅舅的意愿。”
他也不是从前那个混不懂事的小子了,晓得母亲敢提出订亲刘玥,必是已与舅舅商议过了的。
甚至结合上次舅舅想要为卫娘娘加强后台的事,说不定这事还有可能是舅舅主动提出来的。
母亲口称与自己商议,问自己的意见,但如果真的是舅舅有意让自己与刘玥结亲,这事可能根本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那哥哥是不想娶玥儿吗?”见他面色沉郁,曹盈柔声问道:“或是你已有合心意的女子?”
“我每天忙得连见你与娘亲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多出个心上人。”
曹襄先否了曹盈后一个问题,然后顿了一下才道:“至于玥儿,我与她不那么相熟,说不上她的好,也说不上她的不好。我只觉得性格可能不那么合拍,忧心如果真的成婚,从前一点兄妹情分也全成怨愤。”
如果是一个全然陌生的成婚对象,只要是个明事理的,曹襄或许为着家族也就直接听平阳公主和刘彻的安排了。
如果能恩爱自然最好,即便不能,至少婚后也可相敬如宾、客客气气地过日子。
但是曹襄是知道刘玥性格的,甚至也凑巧听到过刘玥对婚姻的看法。
她是刘彻最宠爱的掌上明珠,天生就有嚣张的资本,合该对自己的婚配也有发言权和高要求。
虽受卫子夫的教导,她不至过分到要求自己的丈夫低至尘埃里去,但是夫妻相爱这一条是她要求的底线。
曹襄听到的那一次,也就是她自言她就是一团火,要么成为爱人所执明炬,共行前路,要么就与怨偶共焚为烬,同陷黑暗之中。
那时作为表兄的曹襄还颇为欣赏刘玥的直率和骨气,但眼下即将升任为婚约者的曹襄却只觉得忐忑。
自己真的能达到刘玥的要求吗?
曹盈看得出兄长的忐忑并不是出于他对刘玥的不认同,犹豫一会儿道:“既然哥哥你忧心,不如直接与玥儿见面说明白。”
“我与她见面有什么用处,她年龄小又经事不多,如果因不愿和舅舅闹起来,怕不是还需受罚,那不如我来承罪责。”
曹襄没理解曹盈的意思,拒绝了。
“玥儿倒也不是个完全不知事的,哥哥别小瞧她了。”
曹盈柔声为刘玥说了句话:“就算她真的不愿意,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刘玥聪明,只是受宫中教育与自己等人不同,不需Cao心人情世故,所以许多时候看着让人觉得是孩子气的直率。
其实也就是所持理念不一样,成长宫中,刘玥不可能不明白她父皇底线在哪里的,不至于去落刘彻的脸。
只是此刻曹盈不知这一世到底因自己重生有了多大的不同,也就不敢断定曹襄和刘玥日后会相爱。
因此她只能向曹襄道:“即便要拒了这婚约,也不当是你单方面去拒,总需你与玥儿见面商量,再与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