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悬心于刘彻提出的两条方略,但也不愿在姿态上低了使者一等。
因此他故作姿态,只穿着常服,搂着稚幼的孙儿逗玩,摆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等着自己的谋臣领使者来见。
这样一来,无论是使者假意讨好自己或是摆冷脸下命令,他都可以先装着是心在孙儿身上,不明使者的意思,然后再从容应对。
可是出乎淮南王预料的是,桑弘羊没有摆出这两种态度,刚一入门就拜倒在地大哭不止,声音如雷,吓得自己怀中孙儿也是哭闹了起来。
一大一小的哭声交相呼应,闹得淮南王太阳xue直跳。
他不心疼桑弘羊的嗓子,自己亲孙子的嗓子还是要心疼的,只得将孙儿交了nai娘带下去。
与自己的谋臣们对了个眼神,谋臣们却也都耸肩摇头表示完全不晓得桑弘羊这是在伤心什么。
淮南王不想失了主动,又默默等了一会儿,想看桑弘羊到底什么时候会哭完。
哪晓得桑弘羊一副自己不问话他就不罢休的样子,匍匐跪在地上几乎要哭昏过去。
淮南王见他都已翻了几次白眼了,终于忍不住问道:“使者你担着圣恩往孤的封国宣旨,怎会如此伤心啊?”
“王爷啊王爷,我委屈啊!”听淮南王已经问话了,桑弘羊终于扯着嗓子说人话了:“我并非肩担圣恩,而是小人进谗欺瞒陛下让我来害您啊!”
他声音嘶哑难听,说的话却正踩在了淮南王的心坎上。
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心忧刘彻两条政策的颁布会断了自己的财路,还搅得自己整个封国不得安生。
且其他的藩王都还没有使者宣旨,第一位使者就往自己的地盘上来,也不知晓刘彻的真意到底是什么。
他的谋臣们给他好一番分析,得出的结论却全是悲观的。
到了要拿法子应对的时候,又是一片叹息。
一派婉转说如今朝廷势大还是顺着刘彻的意思来好,一派激进想着直接将使者干掉推说是路途上匪盗干的,看能不能拖着拖着将事情拖没了。
敌朝廷是敌不过的,要么顺着来,要么就只能拿使者开刀。
淮南王是偏向后者的。
他怀着期待想说不定使者没了之后,自己再拖着不执行,就能伙同其他藩王一起闹着将政策闹没呢。
反正这当下,许多人都等着看第一个接旨的自己是如何应对的,总不能直接软了骨头。
淮南王心中算盘其实已经打好,接见使者也就是想尽可能多地套出情报来,哪晓得桑弘羊见了自己就哭且不论,竟然还一副完全对自己交心的模样。
他心中颇为震惊,但并没有对桑弘羊多出几分信任,只试探性地问道:“使者这话如何说起,他们让你如何来害孤?”
“王爷不知道,陛下这一次颁方略时就已经决议一定推行了,但也晓得会面对多大的阻碍,所以听了小人的话,预备拿王爷开刀,出兵王爷的封国,借此警示其他藩王不敢轻举妄动!”
桑弘羊的话如倒豆子般全部倾倒了出来,让淮南王整个人都听懵了。
他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结巴地问道:“孤... ...孤又不准备与朝廷作对,自然会完全按陛下的意思执行,如何能拿孤开刀?”
“王爷啊!”桑弘羊泪眼朦胧,已有些自暴自弃地哭道:“你准备按陛下的意思执行方略也是未来的事啊,陛下手身边小人环绕,不久他们就可拿了把柄出兵你这里,坏了陛下与王爷的亲缘之谊啊!”
听到自己有把柄被拿捏,淮南王坐立不安,连忙亲手去将还跪坐在地上的桑弘羊亲手扶起:“使者你是姓桑是吧,你仔细与孤说说,可不能让陛下叫小人蒙蔽了!”
桑弘羊似是没想到淮南王会亲自来扶,感动得满脸涨红:“我全都告诉您!”
淮南王托着他的手臂,承了他半个身子的重量有些吃力,但是为了听仔细,还是点头依着这个姿势认真听。
“王爷的翁主在京原是想要维系与陛下的亲谊的,可偏就有人闲话说翁主长袖善舞是因为王爷要和陛下臣子图谋不轨,竟将陛下说动了,选了王爷做开刀的对象。”
桑弘羊讲了起因,打了个哭嗝,让内心忐忑的淮南王也随之弹了一下。
“他们谗言将我选派到王爷这里来,就是因为陛下的近侍中我是身份最低的,又是这次政策提议者郑当时郑大人的手下,可以蒙骗王爷。”
桑弘羊说到这儿似是压抑不住心中委屈,泪又一次淌了下来。
“我一直被外派各地,明明只会些算数本事,体力甚至不如寻常人,却得劳心劳力,甚至治水都要我去。好不容易回了陛下身边,没过多久好日子,他们竟就想我死,将我的死嫁祸给王爷!”
淮南王的心脏又是猛地一跳,一时不知道桑弘羊是说真话还是在试探自己会不会真的以意外杀他。
他只得也装样子道:“我怎么会敢杀朝廷的使者!且有几十人的队伍护送,领头的还是李广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