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了一场癔症。
而她是一个尽心尽职的演员。
她歪着头,问他:“程延,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我还会爱你呢?”
为什么会觉得,她还会爱他呢?
男人的脚步踉跄,几乎站立不住。
他看着面前的四月,他的四月。
那是他的四月,是要做他妻子的四月,是为他换上婚纱的四月,是在他身下满眼爱意的四月。
原来…都是骗他的。
她要骗得他交付出全部的情感,要他沉溺其中,然后要他一无所有。
程延的嗓子跟灌了铅一样,良久,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
他拉着四月的手,固执地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要给他希望又尽数收去,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他?
四月伸出手,抚过他Jing心收拾却在这一刻苍白无力的面容,轻轻笑道。
“因为之前的你…不够狼狈。”
她说着最心狠的话,一点一点地要剜出他的心。
她说。
“你没有满心欢喜、满眼期待,你没有渴望过未来余生,然后被人亲手打碎梦境,又怎么叫做走过我走的路呢?”
林四月曾经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里,经历着与此刻的他完全一致的心情。
她曾经那么真切地期盼着与面前的少年有一个未来,如现在的他一样。
她终于把一切怨恨、伤害、抛弃,都还给了他。
四月松开指尖,那枚戒指滑落,滚在地面上,掉进玫瑰花瓣间,很快消失不见。
她转身离开。
程延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
四月二十六日,嘉程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主板上市交易。
当晚,嘉程科技在上海万豪酒店举办庆功宴。
而处于话题中心的程延眼神暗淡,唇抿成一条线,就连平时最有恃无恐的周瑞都不敢去触他的霉头。
桑梓淇看着好友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程延早晚会被林四月毁掉。
现在不就是吗,就跟被抽掉了骨髓一样,最后一点气血都没了。
周瑞戳戳他:“你看那边。”
桑梓淇抬眼望去,四月挽着她哥哥宋嘉阳的胳膊步入会场,神色平静,和程延的状态天差地别。
程延看到她的时候,脸色有一点点的希冀,随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而点亮。
桑梓淇终于还是不忍地转过了脸。
四月松开宋嘉阳,朝着程延走去,最终在他的面前站定。
程延的眼角沾满苦涩,但还是开口问道:“你来…看我吗?”
看我如你所愿这般的狼狈。
四月垂眼,拿过酒桌上的一杯酒,朝他举起,她环顾四周,看着锦衣华服觥筹交错满堂盛世。
嘲讽的意味很浓。
“你拿我换来的金钱地位,我总要过来看看,是不是特别的值。”
那一刻。
如华灯骤灭。
她看到,他眼里的最后一点光,都熄灭了。
他在等四月,可是四月是春天,一去不回头。
……
四月走过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道人影在等她。
周瑞看向她的目光执拗又默然:“你到底要怎么样呢,四月姐?”他像一只哀伤的小兽:“他真的很难过,他真的不可以再失去你一次了,算我求求你了,你别不要他,他会死的,程延他真的会死的。”
林四月脚步一顿,转头看他,对他说道:“结束了,周瑞,从这一刻开始,我和程延,真的再也没有一点关系了。”
周瑞想起好友这些年的痛苦挣扎,看向她的目光是说不清的失望:“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狠心的人。”
四月转过身。
丢下一句。
“每个女人狠心的时候都是这样,你好自为之。”
——
五月初。
周瑞去程延家看他。
他已经一周没有出过门了,没人敢去敲他家的门,今天实在是有一份文件需要他签字,周瑞在哥哥们希冀的眼神中敲开了程延家的门。
只一眼,周瑞吓了一跳。
他颓得厉害,胡子已经许久没刮、一茬一茬的青色显得他毫无Jing气神。
客厅的茶几上落满烟头,垃圾桶里全都是外卖盒,他的衣角一边在裤子里,一边耷拉着,不修边幅。
程延却懒得看他一眼,低着眉签好字,把文件塞到他手上,就关上了门。
他需要安静,他没有办法和人说话。
他甚至没有办法和人交流,好像只要动动口动动手,他就会想起四月。
想起她浅浅的笑,想起她毫不留情的甩掉他